【金小说】王选信 | 责 任
文学
作家新干线
主编寄语
且读书,你就是活了两世;
且写作,你就是活了三世。
作家新干线
文学天地
责任
王选信
乐乐是小杨的第二个孩子。老大是个女孩,叫欢欢。老二是男孩叫乐乐,欢欢乐乐相差四岁。
谁见了小杨都说小杨有福,儿女双全,以后有享的福。
可小杨为孩子的事,愁的吃不下饭。老大是婆婆和母亲轮流带到了三岁。小杨老公家在农村,老公兄弟两个,老公是老大,老二在农村,欢欢三岁的时候,老二的媳妇生了个男孩,婆婆只好回家给老二带孩子,留下母亲一个人接送欢欢上幼儿园。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心脏病、血压高,时常缠搅得母亲不得安生。小杨硬着头皮求母亲帮忙。女婿常年在外地出差,自己单位事情又多,早出晚归,一天忙得团团转……不等说完,母亲心软了,眼泪流下来了,家里的现状母亲清楚。母亲是明事理的人,唉……了一声:“啥话不说了,本来退休了想过几天舒坦的日子,看来不行了,不能眼睁着看你在困难中不管。再苦再累,我也要帮你把乐乐带大。”
其实母亲心里清楚,帮女儿看娃,就像判了无期徒刑,什么时候才算个头,自己也说不清。欢欢上小学需要接送,欢欢小学还没毕业,乐乐就该上小学了。小学毕业还有初中、初中毕业还有高中……
当然,看孩子不是养猫养狗,只要吃好穿暖避免孩子得病就行了,看孩子还背负着教育和安全的责任,孩子养成了不良习惯,是姥姥的责任,孩子出了事故,跌了磕了,还是姥姥的责任。尤其乐乐是男孩,男孩不似女孩,男孩调皮捣蛋,不听话、任性,对门的王婶有体会:看一个男孩花费的心血,比看三个女孩都费事。既然女儿说了,自己只能咬牙坚持,谁要女儿叫我妈呢?母亲给自己找理由。
一岁半以后,乐乐从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到处跑,到处疯的孩子。带欢欢的时候,小杨母亲感觉没费多少神孩子就长到了三岁,现在带乐乐,确实感到疲劳:男孩和女孩的性格截然相反,乐乐是个坐不住,闲不住的孩子。在家里爬高上低,见啥拉啥,见啥损坏啥。孩子不懂事,见啥都新奇。欢欢读过的启蒙书籍,到了乐乐手里,不是撕掉了封面,就是缺页少角,或者干脆拿着姐姐的彩色笔,在书页上胡涂乱抹。姐姐玩过的玩具,整整齐齐地放了两箱子,到了乐乐手里,不是把汽车轮子、门子掰掉了,就是把飞机的螺旋桨、机翼掰掉了。姥姥刚把乐乐按在凳子上准备喂饭,拧个身,乐乐上了沙发,骑在沙发背上像骑马马一样,一纵一纵往前移。姥姥在厨房做饭,转眼乐乐跑到阳台上,在护栏上“吊猴”,吓得姥姥脸都白了:房间里铺着木地板,阳台上铺的是地砖,万一掉下来,头就磕破了。
男孩太淘气,小杨母亲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孩子万一出了事,怎么向女儿女婿交代呢?
一个晴朗的日子,乐乐中午睡觉起床,哭着闹着叫姥姥带他下楼去玩。姥姥无奈,只好带他去新城公园去玩。新城公园在小区的西边,出门走十分钟就到了。公园不大,里面到处是胳膊粗的松树、桂花树和玉兰树,以及鹅卵石铺就的环形小路,和几块“非之型“的水泥场地。
姥姥领着乐乐来到公园中间的一块水泥场地上玩耍。乐乐走到哪里,姥姥跟到哪里,转了一会儿,姥姥有些累了,就在场地边上的水泥条凳上休息,乐乐还是跑前跑后地玩。姥姥知道自己的视线,不能离开乐乐。周围除过水泥长条椅外,就是深绿色的观赏女贞。不过女贞修剪得整整齐齐,只要不去折损它,枝叶不会伤害小孩。再就是场地北边有三级台阶,上了台阶,绿草丛中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延伸十米后,和公园边沿的东西小路相接。
乐乐在场地北边玩耍,有时走上台阶又下台阶,自娱自乐。姥姥困了,一眼没注意,乐乐跑到北边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去了,不知跑的太快还是脚下被凸出的鹅卵石绊了一跤,摔倒在了路上。乐乐的哭声惊醒了愣神的姥姥,姥姥赶快跑过去扶起乐乐。鸡蛋大的鹅卵石恰好磕在乐乐的眉心处,眉心处立即起了个核桃大的紫色小包。
姥姥眼前一黑,几乎跌倒,挣扎了几次,腿软得站不住。乐乐哇哇大哭,姥姥不知怎么办好。上医院吧,又没磕破,最多给受伤处涂抹点碘酒之类的消毒液,不去吧,心里是个疙瘩。正在犹豫的时候,隔壁场地上也领小孩玩耍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走过来,看了看乐乐鼓起的小包安慰道:“不要紧,一会就下去了。”老妪说她是退休医师,从西府一个小县城来西安给女儿看娃的。小杨母亲才松了一口气。
老妪问小杨母亲:“给女儿看娃,还是给儿子看娃?”小杨母亲说给女儿看娃。老妪笑了:“给女儿看娃还能好些,如果给儿子看娃,把娃跌了,光媳妇这一关都过不去。”“是的,看娃操不尽的心。”
同为天涯沦落人。理解万岁。
小杨母亲不敢立即回家,从下午两点,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半,乐乐头上的包消了,额头中间只留下了一元硬币大小的青痕。
阿弥陀佛,多亏女婿这几天在外地出差,等到下午女儿回来,估计青痕也就消失地差不多了。
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小杨母亲看乐乐更是精心了。
八月二十五是个礼拜天,吃罢晚饭,小杨母亲用小车推着乐乐去公园转了一圈回到小区,已是八点半了。刚走到楼前,碰到几天没见面的王嫂。王嫂给儿子看娃,经常领着孙子在楼下玩耍,和小杨母亲熟悉。几天没见面,见面总想说几句心里话。俩人说话间,乐乐闹着要下车玩耍,姥姥只好把乐乐放下来,并再三叮咛乐乐不要乱跑。乐乐解放了,哪里还能听进去姥姥的话。眨眼功夫,就从姥姥身后跑到楼梯口的平台上玩耍。
平台一侧是一条进出楼门的斜道,斜道的边沿是不锈钢护栏。平台与护栏之间有五十公分宽的排水沟。可能是光线幽暗的缘故,可能是乐乐跑得太快,从平台向护栏跑时,一脚踩空,摔倒在地,额头磕在了护栏基础的棱角上。正在说话的姥姥,听见乐乐的哭声,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平台,扶起乐乐,乐乐满面是血。王嫂也慌了神,赶紧跑过来,取出身上的卫生纸,按在乐乐的伤处,不到几秒钟,卫生纸全染成了红色。王嫂又取了卫生纸,按在乐乐的伤处。楼下的同事和朋友都跑过来帮忙。小杨母亲抱着乐乐向大门外诊所跑去。值班的大夫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小伙揭开卫生纸一看傻了眼,建议立即去大医院治疗。
有人给在家辅导欢欢课的小杨打电话。小杨听说乐乐出了事,双手都不知道要干什么。找了半天,才找到汽车钥匙和钱包。
小杨开着车,直奔儿童医院。
儿童医院的急诊室里人满为患,胳膊骨折的,头上碰伤的,腿上肌肉撕裂的……队排的好长。一个出车祸的女孩送来了,外科医生全力以赴进行抢救。乐乐疼的哭哑了嗓子,浑身不时地颤抖。妈妈抱着乐乐转出转进,嘴里不停地给乐乐说着安慰废话。
一个小时后,总算排到了跟前。医生检查了乐乐的伤口,伤口一厘米长,深度有两三毫米。局部麻醉。乐乐躺在手术台上,疼的双腿乱蹬,两手乱挖,头像拨浪鼓一样,左右摆动。
医生:“他爸来了么?他爸不来,根本压不住。”乐乐爸爸在千里之外出差,这里只有小杨和母亲。什么也顾不上了,小杨让母亲和两个护士压住乐乐的双臂双腿和上身,自己用双手箍住乐乐的头。乐乐像杀猪般地嚎叫:“妈……妈……妈……妈,姥……姥……姥……姥。“一会儿头上身上全是汗水。医生说,裂缝太深,需要缝合两层。妈妈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在心里使劲。乐乐的哭声,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劙在姥姥的心上。姥姥心在滴血。
姥姥不敢看乐乐摆动的头颅和缝合的伤口,不停的在心里催促:赶快缝完,赶快缝完,不要叫娃受罪了。不到十分钟,麻利的医生做完了手术。当大家松开手的时候,乐乐头上的汗水浸湿了手术台上的单子。小杨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母亲脸上也挂满了泪水。
小小的孩子,遭受如此磨难,谁心里不难受。
乐乐的头包扎好后,医生说还要打破伤风针,说打一针不行,间隔半小时后,再打一针。
不到九点钟进医院,当小杨开车走出医院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多了。
进了家门,母亲像犯了重罪似的,一下子扑到沙发上,一边颤抖地抽泣着,一边用拳头不停的锤打着沙发: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看好娃,让娃受这么大的罪。
好动的乐乐,像没事一样,在大厅里跑来跑去,一会往沙发上爬,一会儿往上椅子爬。
小杨安慰母亲:“乐乐太淘,总不能把他绑在裤带上。再说,男娃磕磕碰碰是正常的事,不磕不碰长不大。”
女儿话,让母亲心里轻松了许多。不过,母亲还是难受,悔恨自己粗心,看娃不精心。
时间过得真快,五天转眼过去了。乐乐换了两次药,线也拆了,缝合处也没留下什么伤疤,手术非常成功。小杨母亲心里轻松了许多。
九月一号,是学生开学的日子。早上,小杨母亲领着乐乐送欢欢到学校门口后,牵着乐乐的手往回走。学校在巷子的北头,离家不过三百米。一路上,乐乐高兴地又是蹦又是跳,几次都想挣脱姥姥的手,被姥姥狠狠地拽了回来。
马上到小区门口了,小杨母亲鞋带开了。小杨母亲弯下腰系鞋带,无意中松开乐乐的手。乐乐像挣开了缰绳的野马,一下子跑出去两米远。不知用力过猛,还是怎么了,一下子又绊倒了,路边上恰好有谁扔的半截砖,左眼眉磕在了砖棱上,立即裂开了一公分长的口子,瞬间流出了鲜血。
顾不上系鞋带,小杨母亲扑过去抱起乐乐,转身向社区医院跑去。
乐乐在姥姥的怀中哭叫。
值班医生是个老大夫,见乐乐满脸是血,放下手里的病人,赶紧检查,伤的不轻。冲洗伤口,涂抹碘酒,麻醉缝针。乐乐疼的大哭大叫。姥姥抱住乐乐的头,两个护士和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帮忙压住乐乐的四肢。“姥姥……姥姥……”乐乐声嘶力竭地哭喊。见不起作用,乐乐又大叫“爷爷……爷爷……”。见不起作用,看见压他的阿姨,又叫“阿姨……阿姨……”,乐乐向阿姨求救。平时,乐乐不会说“阿姨“这个词,孩子一急,竟然会叫“阿姨”了。
缝针的过程中,撕心裂肺的姥姥,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睁看手术的过程。
又缝了三针。
当小杨的母亲睁开眼睛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乐乐包扎完毕。满眼是泪的姥姥一屁股坐在连椅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松软如泥。护士搀扶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护士只好帮小杨母亲给小杨打电话。
回到家里,小杨母亲不吃不喝地病倒了,小杨只好叫来婆婆帮照顾俩娃。第二天一早,小杨开车送母亲到医院检查。医生检查后说:母亲劳累过度,加之惊吓,身体虚弱,需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母亲听了,怎么也不愿意住院。说她知道自己的病,回家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小杨拗不过母亲,只好让医生开了些药拿回家吃。
小杨母亲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她想起了前几天,隔壁小李的母亲从农村来,给她讲叙村里发生的一件真实事例:
村西头邱老五的老婆喜欢打麻将,经常抱着一岁多的孙子支腿子。一日中午,正在打麻将的时候,孙子瞌睡了。麻友们说:孙子瞌睡了,咱们散摊吧。邱老婆手气正好,当然不肯收手,说回家把孩子放到床上,回来再战。大家知道邱老婆的脾气,不狠狠地捞一把,是不肯罢休的。
邱老婆把孩子抱回家,儿子骑摩托车带着媳妇到镇上买东西去了。她把孙子放在床上,就匆匆地返回来继续玩麻将。
中午一点多了,儿子儿媳妇从镇上回来,推开门一看,眼前的景象,让她们傻了眼:地上到处是血迹,床底下除过孩子的骸骨和头颅外,身上的肌肉全让自家的狼狗吃了。
儿子喜欢养狼狗,平时狼狗用铁索紧紧地拴在后院的树上,早上走的匆忙,忘记了喂狗,可能中午狗饿了,挣脱了铁索,跑到房里,看见床上的孩子了,就当肉吃了。
媳妇发了疯似的大哭,儿子愤怒地跑进厨房,拿起菜刀,不管不顾地跑到后院,对着吃饱喝足,躺在地上晒太阳的狼狗就是一刀。狼狗反应敏捷,看见主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地一滚,狗腰没砍上,却把狗的一条后腿砍掉了。狗嚎叫着想逃跑,儿子扑上去又是一刀,“咔嚓“一声,狗的半个脑袋掉了。
不管拿什么出气,反正孩子没了。
有人急急忙忙地把凶讯告知正在得意忘形的邱老婆。邱老婆像火烧了屁股,踉踉跄跄地跑回家,一看惨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即使儿子儿媳妇饶了她,她也没脸活在世上了。
干脆自己了断。邱老婆跌跌撞撞地向门前不到一百米的一眼机井跑去……
想着隔壁小李母亲讲的血淋淋的故事,心里更是颤栗,假如把孩子的眼睛或者四肢磕残磕废了怎么办?自己还能活么?
越想心里越害怕:“防不胜防,责任重大。”
头上缠着绷带的乐乐跑了过来,“姥姥……姥姥”地叫个不停。
小杨母亲回过神来,望着可爱的乐乐,又流出了眼泪。
一边是女儿祈求的眼光,一边是自己心力交瘁的心。
小杨母亲忽然坐起来,两手攥成拳头,狠狠地击打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推广团队
平台顾问:
李清水 运城市文联党组书记
李云峰:运城市作协主席《河东文学》主编
本刊主编:谭文峰
平台策划:高亚东
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
图文编辑:闫 红
微信号:yanhong6033
小说投稿:3295584939@qq.com
散文投稿:3118633192@qq.com
诗歌投稿:3474682901@qq.com
关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