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童年的年味

文/邢桂珍
回首曾经的春节,唯有童年时期的年,让我念念不忘。
记得十二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九,我跟随父亲脚踏积雪,耳畔飘过西北风催征的伴奏曲,步行山路去选年货。父亲推开供销社的大门,这里黑压压站满了购物的人,我拽着父亲的衣角,踮起脚也看不到柜台里的货,父亲挤进人群中把买来的货递给我,一个小时后,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对我说:“我们回家吧。”父亲提着草绳捆绑的带鱼,一瓶灯油,一挂小鞭炮;我腋下夹着《红灯记》年画和红纸,拎着一包糖块儿往家走。半路上,我们去求助肖大爷写春联,我帮他裁完纸,他铺开红纸,饱蘸笔墨,书写苍劲有力的草书春联。
在距家不远处,我望见了房上冒出来的炊烟,走到院子,一股肉香扑鼻而来,推开家门,一盆刚烀熟的猪肉正冒着热气儿,大锅里弥漫着沁入心脾的扒肉味。从这天开始到一个正月期间,妈妈喂养的笨猪肉就没断过。我到家就忙着自制浆糊贴年画,门上、粮仓、猪圈、鸡架都贴上了红彤彤的春联。父亲带上哥哥和弟弟去接年,挂好家谱,点亮蜡烛,摆上供品,喜迎新年。

除夕那天,是家人最忙碌的一天。父亲守在家谱前敬香,哥哥去墓地上坟,我和弟妹们扛柴、烧火,母亲做好供品后,为家人做丰盛的晚餐。这“十全十美”的年夜饭,是自家地里种植的蔬菜、喂养的笨鸡,还有妈妈自制的豆腐系列,品尝小豆黄米饭的醇香,咀嚼青山蚕蛹的原味,尽情享受妈妈准备一个腊月的杂粮系列面食。生活的乐趣,就在于一家人在一起,畅饮自酿的山里红汁。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这是我最盼望的美味。那年月,每人一年仅供应二斤白面,一年只能吃上这一顿饺子。
我家一般选择猪肉萝卜馅,母亲调拌一大盆饺子馅,剩了饺子馅寓意“有财”。父亲喜欢大馅水饺,他包饺子总是用小手指压实肉馅,塞得鼓鼓的饺子,就像青蛙的肚子。父亲把元宝一样的饺子,有规律的圆圈摆放在盖帘上,就像一朵盛开的葵花,看着赏着,我们的心也绽放出一朵花!妈包的饺子又快又好。我把饺子皮擀得中间厚,周围翘的盘子状,四妹搓面团切剂子。姐姐在饺子馅里,分别包上两枚硬币,谁吃了这个饺子,寓意一辈子有钱花;吃到包裹糖块儿的饺子,寓意嘴甜;包裹黑炭的饺子馅,寓意吃到的人心黑;吃到豆腐馅的饺子,寓意有福气。

包完饺子,我们吃着冻梨,喝着山里红汁,共同期待年的到来。零点一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寂静的小山村,顿时喜庆热闹起来。热气腾腾的饺子要出锅了,第一笊篱先敬祖先,父亲带领哥哥和弟弟向家谱敬香、叩头。饺子在氤氲热气中端上了桌。除夕的饺子如果煮破了,我们必须说“挣了。”小弟夹起饺子咬一口说:“太香了!我要多吃点儿。”不甘落后的小妹说道:“我怎么没吃到钱呢?”妈说:“多吃点儿就能吃到了。”于是,我们就敞开胃口管够吃。
我听到父亲嘴里“咯噔”一声,他从嘴里吐出一枚硬币,哥说:“剩下那个带钱的,肯定给我留着。”我为自己吃不到一个特色饺子而着急,不过能吃到热乎乎的饺子,心里特满足。小妹吃到了那个带糖块儿馅的,她蹦下炕,张开双臂在屋里疯跑着。过一会儿,妈吃到了豆腐馅的饺子,姐从嘴里掏出一枚硬币,看来,我是没指望了。这时,四妹从嘴里掏出咬碎的黑炭馅饺子,“啪叽”扔到桌子上,“哇”地一声哭了。我们把目光投向了她,逗得家人“哈哈”大笑,父亲捡起桌上的两枚硬币递给她,只见四妹的脸上立刻由雨转晴,破涕为笑了。一顿年夜饭,在全家人欢乐祥和的氛围中结束了。

伴随初一早晨火红的一缕朝阳,大拜年拉开了序幕。这是当地沿袭多年的习俗。邻居们互致问候,无论到谁家拜年,主人都要敬献一碗酸甜可口的山里红汁,那是当年最高礼节招待的饮品。我曾跟随父亲去过多家拜年,只有舅舅家的山里红汁液,酸甜适中,口感最纯。
诱人的山里红,吸纳天地之灵气,月光下吟唱着丰收的歌谣;一碗解腻的山里红汁,是春节与饺子并存的一道美味,浸润我童年的血脉里。
2021.2.2
#好运中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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