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女(皮影剧本)
剧本改编:吉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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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任柳氏(老旦)
任郝氏(正旦)任柳氏儿媳
骡子(丑)
亲家母(正旦)
小姑(正旦)
胭脂(正旦)任柳氏女儿,亲家母儿媳
张生(小生):任柳氏女婿
淘气(小生):任柳氏儿子
第一场
任柳氏家中 一桌两椅子
任柳氏上
(白):老身生来性好强,娶个媳妇太木讷!哎!你是不知道我那媳妇子,我一见就想打,一见就想骂,人家一天就像在我眼窝里圪蹴着哩你当啥着哩!哎,我这儿媳妇真是世上少有:
(唱)这儿媳实在是少人打骂,干活懒吃饭多爱窜邻家,成了亲两年多不见娃娃,说到这老婆子心如刀划。
白:老身任柳氏,哎呦,现在还有一些人不知道把我叫溜不够哩!(笑)所生一男一女,男名淘气儿,女名胭脂。如今儿女已经家业成全,孙子仍然不见,想我任家八代单传,怎能让人不发熬煎!我女儿手脚麻利,不像这挨刀子的媳妇,却嫁与别人做媳妇。谁料想,遇到外婆婆不像人,舍不得给我娃吃,舍不得给我娃穿,把我娃一天苛刻的,可怜的。我说一说,想起我娃,我老婆子这心里就像拿刀子扎哩。(哭)。看今日天气晴和,我蒸了几个包子,不免看我娃一回。媳妇子来——
任齐氏上
任齐氏(唱):奴家生来命儿薄,遇到个恶婆婆赛过阎罗!
任齐氏(白):奴家今年一十八岁,嫁入任家已经两年,未有子嗣,平日里拼死干活,却不得一句两句好话,只换来婆婆恶毒的言语和殴打。欲哭无泪,这日子,实在是苦到底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听说,我那大姑,也遇到一个恶毒的婆婆。
任齐氏(唱):成亲后遇到这狠心婆婆,尽管打尽管骂不顾死活。忽听得婆婆唤全身哆嗦,不知道有何事教训于我。
任齐氏(白):媳妇拜见婆婆,不知道婆婆唤我前来,又为何事?
任柳氏(白,咬牙生气):我叫你弄啥呀?我想看你哩么!我想看你这模样哩!给跟前走!过来给你说话哩!
任齐氏(上前白):是!
任柳氏(白):问你话哩,淘气弄啥去了?
任齐氏(白):他不在!
任柳氏(吃惊 白)他不在?弄啥去了?
回禀婆婆,他到地里锄棉花去了。
任柳氏(白 学任齐氏说话):到地里锄棉花去了!看你外神气!他不在,那是这,你去给我把驴驴子拉来,我看你姐姐去呀。
任齐氏(白):那驴子脾性太差,我不敢。
任柳氏(急上前 打任齐氏 白):你不敢?你能弄了啥么?拉个驴驴子都拉不了!
任齐氏(躲避,哭):我这就去。
任齐氏下
任柳氏(仍然气愤,白):哎,我老婆子命不好,遇到这个挨刀子的媳妇!
任柳氏换衣。
任齐氏牵驴上
任柳氏(白):朝这边拉赶,嗯!
驴子蹩跳得不行,任柳氏接过皮鞭和缰绳,将驴子拉进去,转身给了媳妇一鞭子
任柳氏(白):你说你能做啥!拉个驴驴子都拉不了,我一鞭子抽死你哩!
任齐氏(哭)
任柳氏(白):把驴驴子拉到前门口,叫我把蓝蓝子提上。
任齐氏接过缰绳和鞭子,任柳氏提了篮子,拿了拐棍。转身看见任齐氏牵驴子,却把驴子停在门口,堵住了出路,异常生气。
任柳氏(白):你看你这瓷锤劲,把驴驴子堵在门口,这是叫我从窗户外出跳呀?(咬牙)着说我一天爱叨叨你!看你这贼撇了两砖的眉眼!
任齐氏(哭)
任柳氏(不快,白):嫑哭了!给我跟前走!我说两句话你记好了!咱屋梁上挂了一篮子馍,上头是黑馍,底下是白馍。你再饿了,先紧外黑馍吃,再敢吃我一个白馍,看我回来不把你舌头给你抽了!
任齐氏(哭 白):我不敢!
任柳氏:不敢就好!黑馍也不准浪圆了吃!
任齐氏(哭):我记住了!
任柳氏(白):把门锁好!
任柳氏骑驴下。
第二场
任齐氏上,一边纺线一边哭诉
任齐氏(唱):成亲至今两年整,纺线织布又拧绳,一年到头不敢停,婆婆打骂难安宁!奴家生就这苦命,心中苦闷给谁听?
任齐氏(白):我为何这般命苦,遇到这夜叉婆母!
任齐氏(唱):我父母贪彩礼嫁我出门,不承想好家业这般熬人,整天价被打骂劳心劳神,好家境养得我伤痕满身。
任淘气扛着锄头上
任淘气(白):锄花辛勤一上午,回家拜见母亲,吃饱喝足,下午有活,再做打算。
任淘气(敲门):媳妇开门来啦!
任齐氏(拭泪 白):门外传来敲门声,想是相公回家,待我前去开门!
任齐氏起身,开门
任淘气(白):妇人为何眼中有泪,想是受了什么委屈?
任齐氏(转身拭泪 白):不曾受得委屈,只是纺线中想起母亲,想我经年未曾回得娘家,故而落泪。
任淘气:哦,如此,待我禀明母亲,让你回娘家住上一阵子。
任齐氏(白):这时节活路忙,少不得人,待闲暇再说吧。
任淘气(白):也好!母亲何在?
任齐氏(白):母亲出门去看姐姐了。
任淘气(白):如此,请将饭菜盛来,我要用饭。
任齐氏拿来饭菜,任淘气见那都是黑馍,心中不快。
任淘气(白):我在地里辛苦半晌,饥肠辘辘,你竟将这等饭菜拿来与我!好生怠慢啊!
任齐氏(白):非我不明你辛苦耕作,母亲临走前交代,不准我吃她的白馍,黑馍也不得多吃,故而不敢违背婆婆之命。
任淘气(白):你是你,我是我!我吃了,还能赖你不成!白馍拿来!
任齐氏(白):这……
迟疑中,将白馍呈上。
任齐氏(唱):老天爷你为何作弄与我?那婆婆似恶神谁人敢惹?她回来见不到篮子白馍,我自然脱不了这个罪过!这日子让奴家无法再活,满腔的这委屈谁与评说?
第三场

任柳氏骑着驴,一路奔跑,眼看出了村子,走到了郊外田地里。
任柳氏(唱):小贱人实在是太过讨厌,想起她我不禁攥紧皮鞭,要不是老太婆心慈手软,早将她送到了那鬼门关!
小贱人生来不灵便,气得我时常把脸翻。还怪我平日心太软,把她没送到鬼门关。我女儿生来多灵便,遇见个婆妈太不贤。急忙忙催驴把路赶,(跌)
驴子停下来,瞬间发狂,将任柳氏摔将下来,任柳氏的拐棍丢掉了,篮子掉了,包子也撒了一地。任柳氏捡起拐棍,艰难地撑起身子,将包子一个个捡起,并将上面的灰土吹掉,重新放入篮子,然后见那驴子窝在地上不动,便用拐棍打驴,驴子仍然不动,任柳氏无奈。
(白)哎呀,这一下把胯骨绊溜咧,把娃的包子也滚成泥蛋咧!(拾)得得得,(扶驴)得,得得得。哎!
(唱)打不起教我加熬煎
任柳氏(白):犟驴犟驴,这挨刀的驴驴子到底还是把我撇到半路上了。哎!这下可咋办呀?叫我看谁在地里干活哩,帮忙给我把这驴驴子扶一下。
任柳氏(远看 白):外像是他骡子叔在地里哩,叫我唤他过来。骡子叔哟!
骡子扛着根小棍上。
骡子(清唱):许翠莲来好羞惭,不该门前做针线,相公进门人瞧见,难免门后说闲言说奴长来道奴短 谁人替我辩屈冤 这才是手不逗红啊红啊,红啊……红自呀哎的染……
任柳氏(白 用拐棍打骡子):我把你个老不像啥的,你一把年纪了,还爱唱个旦哟!
骡子(白):我当是谁哩,还是你个柳树精!
任柳氏(白):那你哈当是你外婆哩?
骡子(白):你驴骑着干啥去呀?
任柳氏(白):把嘴放干净些!我骑驴咋成了驴骑着了?
骡子(白):哦!那你骑驴干啥去呀?
任柳氏(白):你叔啊!你问我骑驴做啥去呀?我看咱外(哭腔)丢心不下的胭脂娃去呀!
骡子(白):哦,你看咱外丢心不下的胭脂娃去呀?
任柳氏(白):我看娃去呀。
骡子(白):我见娃前两天还在屋里熬着哩么?
任柳氏(白):你叔哇,你不知道,咱娃碰到外阿家不像人,nia舍不得给我娃吃,舍不得给我娃穿,一天把咱娃折磨的苛刻的。娃老都不得熬来。
骡子(白):娃前两天不是还在咱屋哩么?上回熬了多少天么?
任柳氏(白):娃老都不得熬!
骡子(白):上回熬了多少天么?
任柳氏(白):娃上回才熬了二十九天!
骡子(白):你看你这人,叫娃多熬一天,熬够一个月么,你可叫娃熬了二十九天!
任柳氏(白):哎!那个月可是个小月!
骡子(白):你说啥?小月!哈哈哈。那我问你,咱外媳妇,一年能回娘家几回么?
任柳氏(白 怒):啥话啥话!提起我外媳妇子,我浑身都是气!
骡子(白):可咋哩么!提起媳妇子咋就为么恨的么?
任柳氏(白):你叔啊,你问一月么一年吗?
骡子(白):我问的一年。
任柳氏(白):一年?我媳妇一年回去了两回半!
骡子(吃惊 白):咋的话?两回就两回么,咋还是个两回半?
任柳氏(白):你叔啊,你不知道。头一回她娘家捎话叫熬去了,我叫去了。
骡子(白):叫去就对么!
任柳氏(白):你说这讨厌不讨厌,nia第二回可跑来叫来了。
骡子(白):那你叫去么!
任柳氏(白):我可叫去了!
骡子(白):叫去就好么!
任柳氏(白):你说这像话不像话?她娘家哥第三回可跑来叫来了!
骡子(白):那你可叫去么!
任柳氏(白):我可叫去了!
骡子(白):叫去就好么!
任柳氏(白):他都走到半路上了,叫我给断回来了,看这得是两回半?
骡子(白):哎!你这得是害上偏心病了?你女子在娘家一熬一个月,媳妇回娘家两回,第三回还叫你追回来了,你这得是偏心病?!
任柳氏(白):再嫑说闲话!你这手里拿的这啥家具么?得是到地里赶鸟儿去了?
骡子(白):啊,我到地里赶鸟儿去了。
任柳氏(白):你叔呀!我看娃去呀,你看这挨刀的驴驴子卧着不起来了,你给咱帮忙扶一下!
骡子(白):是这事?这好办!(拿起棍子准备打驴)
任柳氏慌忙拦阻(白):你这是干啥呀。这驴驴子跟你一样老了么,咋能这么折腾呢?
骡子(起身 怒):你这是咋说话哩!咋是跟我一样?
任柳氏(白):你看我急糊涂了,说的这连木子话!我这驴有个怪毛病,得从前头拉,你从后面扶,才能起来哩。
骡子(白):这好办。(悄声)我跟这老么年纪的要耍给一下哩。
二人扶驴(白):得起!
驴起身。
骡子(白):叫我把你扶一下!(扶住任柳氏的腰)
任柳氏(白):哎呀!我把你个老么年纪的!nia他叔跟我耍,还捏我的腰哩!
骡子(白):我跟你耍哩么!(下)
第四场

任柳氏(唱):这骡子老光棍没个眉眼,扶我腰捏我胯好不丢脸,骂一声老骡子太不检点,弄得我实在是没了颜面。
(白):驴驴子快走哟!
(唱):送我胭脂进人家门,遇见这阿家不像人,天天打骂么人问,叫我怎么能放心,眼见到了女家门!
任柳氏(白):叫一声胭脂哟!
胭脂(白):门外有人叫门,像是我母亲来了!
任柳氏(白):你看我娃多灵性,不出门就知道她娘来了!胭脂哟。快给妈开门来。
胭脂(开门 白):母亲!母亲!(哭)
任柳氏(白):我娃不哭,我娃一哭,妈也想哭哩!(哭 并骤然停止)(白):我娃先把驴拴到后院里去。
胭脂(止哭 接了缰绳和鞭子):是!(胭脂下)
任柳氏(白):我娃小心些啊。这驴驴子犟很!
任柳氏(脱外衣 坐上凳子)(白):人家这屋里家业就是大!哎!
胭脂上(白):母亲,你如何来了?
任柳氏(哭 白):我看我娃来了。你婆婆咋么在屋?
胭脂(白):跟小姑到花园赏花去了!
任柳氏(白):哦,赏花去了。那你一个人在家?张生呢?
胭脂(白):上学还没回来呢!
任柳氏(白):哦,胭脂我娃,你婆婆最近对你好不?
胭脂(哭白):母亲!再不要说对我好不好的话!我在这家里,实实地活不成人了!
任柳氏(哭 白):我娃可不敢说活不成人的话,我娃才多大?我只说把我娃说了个好人家,谁知道是把我娃推到火坑里去了!对了,我娃不哭了。(止哭)来,我蒸了几个南瓜包子给我娃带来了,有几个我还多倒了几勺勺油着哩。谁知道半路那挨刀的驴驴子把我撂一跤,摔烂了几个,我娃不行是这……趁人家不在,我娃……我娃先紧这烂烂包子咥一个?
胭脂(白):母亲,我不饿,我不吃!
任柳氏(白):咥一个些!你看你……
胭脂(白):母亲,我不饿,我真不吃!
任柳氏(白):不吃算了。叫妈到你房间歇一下,你婆婆回来你叫我一下。
胭脂(白):是!
第五场
小姑搀着亲家母上,手中拿着花(上)
小姑(唱):陪母花园赏鲜花,蜂蝶起舞春光下,鸳鸯成对映红霞,今年许个好人家!(面带羞涩)
亲家母(唱):带女串门回家转,却见大门并未关!儿媳实在不上眼,回家把她腿打断!
小姑(白):母亲且慢!(唱)许是嫂嫂刚开门,母亲生气伤身。回家之后将她问,我想必是她无心。
亲家母(白):无心?她盼不得这屋里不好呢!
胭脂(白):婆婆,你回来了?
亲家母(怒 白):都啥时候了我还不回来?还是我回来之前给你通报一声?
胭脂(白):媳妇不敢!
亲家母(白):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太!把门开这么大的,都不怕狼进来把你吃了!
胭脂(白):婆婆,不是我故意敞开大门,我母亲刚刚来了,我方才迎了进去,还未来得及关门,婆婆就到了。
亲家母(吃惊 白)你母亲来了?还不快请?看你瓷的外劲气!
胭脂(白):母亲!母亲!
任柳氏(急匆匆上):好我的瓜娃哩些!啥紧火事情么把我叫的这么着急?把咱拴在后院的驴都惊了!
胭脂(白):我婆婆和我妹妹回来了。请你哩!
任柳氏(白):人在哪儿哩?
胭脂(白):在上房等着哩!
任柳氏(白 整理衣服):叫我把我拾掇拾掇,见人家我亲家母去呀,给娃长脸哩。 待妈去见。(走)我亲家在哪里?
亲家母(白 出):亲家母在哪里?
任柳氏(白):我亲家母在哪里,亲家在……(见面)哟,那是我亲亲的亲家母么,哎哟哎哟!
亲家母(白):那是亲家母么?哎哟哎哟!亲家母请。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你上咱屋转来。
任柳氏(白):亲家母,你先请坐!哎,屋里忙的,媳妇子不争气,啥事情还都得咱上手。
亲家母(白):一同坐了。(同坐)
任柳氏(白):亲家母,你这几天可好?
亲家母(白):我好。亲家母,你这两天可好吗?
任柳氏(白):唔,我这几天好的很。
亲家母(对 胭脂):看你立到乌达,跟一桩子盐一样! 嫑发瓷啦!给你妈看茶去。
(胭脂慌忙拿杯下,任柳氏发呆。胭脂上,给亲家母递茶)
亲家母(怒 白):先给你妈,连一点礼数都不懂!先看你外样子!(胭脂先给任柳氏,后给亲家母)
亲家母(白):亲家母请茶!
任柳氏(白 强压怒火):亲家母,你请!
(亲家母看茶杯,生气)
亲家母(白):你看把茶杯子懂的脏成啥啦?这茶杯也能给我拿上来?长得眼窝出气哩?!哎!我倒是摔给你一茶碗子哩!看着你就气不顺(扬手准备砸)(任柳氏慌忙挡。)
任柳氏(起身 白):哎哎哎,(把茶杯放到椅子上)亲家你不要生气,叫娃给你重打去。去,我娃快去,给你婆婆重打去。亲家请坐,请坐!
任柳氏:(一着急忘了茶杯放在凳子上,一下坐在茶杯上,茶倒了)哎哟,茶倒了,茶倒了!
亲家母(慌忙起身 白 吃惊):哎哟,亲家母的新衫子。
任柳氏 (也起身看衫子 白)哎呀,这下把清鼻可给擤到袄袖里了。这衫子还不是我的。
亲家母(惊 白)不是你的,那这是谁的?
任柳氏(白)这是我架势来呀,借上隔壁子她五婶的。
亲家母(白)妨事不妨事?
任柳氏(白)不要紧,不要紧。扭一下就干了。
(任柳氏扭衣服,胭脂重倒茶)
任柳氏(白)亲家母请!
亲家母(白)亲家母你请!(同喝)
任柳氏(白)我亲家的好香茶!
亲家母(白)这是龙井叶子。亲家母家里都喝的是啥叶子?想必亲家喝的必然也是好叶子。
任柳氏(白)咱家里也喝的好叶子。
亲家母(白)可知道啥好叶子?
任柳氏(白)咱家里喝的……喝的是苦丁叶子。
亲家母(白)哦,也是好叶子。
任柳氏(白)晤,不是啥好叶子,倒是些家常叶子。这是亲家母,亲家我今日来,是有几句话要和你说哩,说出口来,合适与不合适,周到与不周到,亲家你可不要在心!千万莫要见怪,也莫要责怪我家胭脂娃娃。
亲家母(白) 你我同是亲家么,有何贵言,请讲无妨。
任柳氏(白)怎么无妨?
胭 脂(白)母亲,你可给人家说啥呀?
亲家母(站起)哎,我和你母亲说话呢,你插的哪门子嘴?那是这!你来说,来,坐在这儿说,来!
任柳氏(白)哎哎哎,亲家,你咋是这犟脾气。你坐你的,她胆大死了,就敢在这儿坐。这娃哟,妈和她说话呢,可怕啥呢。不要害怕,有妈给我娃作主呢。哎哟,我的亲家母呀!(笑)
(唱)任柳氏未开言笑容满面,
亲家母还请你不嫌麻烦。
我女儿年纪轻见识又浅,
大小事还要你把娃看宽——把娃看宽。
亲家母(白)亲家,你说啥呢?
任柳氏(白)我说咱娃小哩,不懂啥,凡事你把娃看宽些。
亲家母(白)亲家,你今天来,有啥说啥,再休提起你那女儿。提起你那女儿,我的气立刻就上来了。
胭 脂(白)母亲,看我婆婆上气了么,你再不要说了!
任柳氏(白)娃呀,妈和她好好说话哩,她要和妈生气,她的气大,能吹唢呐,妈的气大,能吹喇叭。你不要害怕,有妈给你仗胆。唉,亲家母呀!
(唱)亲家母我说你气量太浅,
未曾说你就给我把门关。
今日你不与我留着脸面,
我定然要说上个一河滩,一大滩。
亲家母(白)亲家母,你有啥话就说,有屁就放!!
胭 脂(白)母亲,母亲!莫要再提说了,莫要再提说了!
任柳氏(白)娃呀,莫要忙。她叫妈有话就说,妈的话多着呢!不说妈的肚子憋的难受,憋得我就像水里的蛤蟆!
亲家呀!
(唱)我先问你第一件,
你娃我娃都一般。
你给你娃吃好饭,
不给我娃半碗碗,半碗碗?
(白)就说,你为啥不给我娃吃呢?
亲家母(白)咋舍不得给你娃吃?你娃根本是个瘦人么,就是给你娃肚子吃个羊,塞个猪也不得胖。
任柳氏(白)你说啥?我娃根本是个瘦人,我娃在家里吃的白胖白胖的,自到你家里,看把我娃瘦成啥咧?
小 姑(白)柳姨,柳姨!再不要说给我嫂嫂不吃了。一回我妈做下好饭了,我时常偷着给我嫂嫂端哩。
任柳氏(白)唔,我娃贤慧,柳姨知道么,我娃是乖娃。
亲家母(白):过来!(拉女)
胭 脂(白)母亲,天不早,你快回去……
任柳氏(白)我娃不要管。哎,我的亲家母呀!
(唱)我再问你第二件,
前日门首扯衣衫,
你给你娃扯绸缎,
不给我娃半片片,半片片?
(白)你咋舍不得给我娃穿呢?

亲家母(白):给你娃咋没穿,媳妇家么,穿的花丝葛,还要穿啥呢?穿个绫罗绸缎,招摇啥呀?
任柳氏(白)就说你娃穿的花丝葛么,我娃穿的花丝葛?明明是老粗布么。
小 姑(白)柳姨,柳姨,再不要说不给我嫂嫂穿了,我一回攒下钱了,给我嫂嫂都扯了鞋面了。
任柳氏(白)我娃能行。我娃乖!
亲家母(白)多嘴!(拉小姑)
胭 脂(白)母亲,你快回去些。
任柳氏(白)娃呀,你不要管。哎,亲家!
(唱)我再问你第三件,
你女叮嘴你喜欢。
我娃有理不敢辩,
为何打的不动弹,不动弹?
(白)就说你打我娃咋哩?
亲家母(白)你看见我打你娃来?
任柳氏(白)你打我娃咋啊!你把我白白净净个娃,身上打的青一块子、红一块子。
(抱住胭脂)妈舍不得打的那胭脂娃呀!(哭)
胭 脂(白)对了!母亲!对了,母亲!你赶紧回去吧,不要再说了。
亲家母(白)哎,不要哭咧,你在我屋哩哭,是我屋里把人给死了吗?在我家这哭哩嚎哩像个啥样子?要哭你出去哭去!
任柳氏(白)我不哭就不哭咧。
亲家母(白)亲家母,你说哩嘛,怎么不说咧?
任柳氏(白)我不说咧,丢上些热气,还暖肚子哩。
亲家母(白)你不说了,我可说呀。
任柳氏(白)你也有屁快放!
亲家母(白)哎,你听呀!
(唱)你休说我心不端,
你最是那偏心眼!
你且仔细听我言,
把你偏心表一番!
任柳氏(白)我有啥偏心?!你在我村里打听一下,看他谁不称我是个贤惠老婆子。
亲家母 你听呀!
(唱)你媳妇刚过门本来灵便,
没想到一见面你说不然。
你时常打得她浑身伤烂
睡到那凉炕上不得动弹,不得动弹。
任柳氏(白)提指教媳妇子,我可给你亲家说个卖嘴的话呢,我把我媳妇子,三天打五顿的时候,多的太。
亲家母 呸!
(唱)你把你儿媳妇不当人看,
更不该到人前说我闲言。
如这番快叫胭脂回家转,
咱两家从此后再没牵连。


任柳氏(白)(发呆)亲家,你方才说了个啥话?
亲家母 我说……我说要休你娃呀!
任柳氏(白)哎,看胡说不胡说些。就说咱俩为了口角相争的这点小事么,你就要休我娃呢?就说你休我娃,是我娃拉过你的牛吗,套过你的车吗,还是我娃在你家里偷米偷面了?给你做下啥丢人事了,你休我娃呢?
亲家母(白)也从没有人说过她那些事,更没有做过这些事。
任柳氏(白)没有这些事,你休我娃为啥?
亲家母(白)你这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我跟你这样的人结亲家嫌辱没人。
任柳氏 唔,我是老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见旁人黑,看不见自己黑。那你好么,光是舍不得给媳妇吃。羞先人呢。娶不起媳妇,不会嫑娶吗!
亲家母(白)我娶得起也养得起,不过是觉得这亲家太丢人,所以也就只有委屈了胭脂这娃娃了!
任柳氏(白 气)我在村里多么贤惠?谁说过我半个不是?跟我结亲家丢你的人?我跟你结亲家还嫌丢人哩!
亲家母(白):我咋丢了你的人了?我在我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讲理的人。丢你的人!
任柳氏(唱)
亲家母你休要自我夸赞,
你做下那事情叫人无言。
那一回我来到你家门前,
你炕上躺了个白毛老汉!
亲家母 (唱)
亲家母你嘴里若再胡拌,
看我不打得你嘴唇上翻。(上手打任柳氏一耳光)

任柳氏(捂脸)(气鼓鼓地唱)
你说揭短就揭短,
我还要骂你老祖先(打,分两边坐)
亲家母(白 还要打 被胭脂和小姑纷纷拉开)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任柳氏(白)胡说胡说,再不胡说,那炕上本是我亲家哥哥!
亲家母(白 又羞又恼 二人背向而坐,谁不服谁)
(任婿上。
(唱)放罢学回家转要用午餐
进了门却发现不同一般
看双方这气场刚刚吵完
这二人何以能闹成这般?
走上前去把礼见。
(行礼)想个办法把他劝,如果这次能劝善,以后啥事都好办
柳姨,你来了?
枉柳氏:老多,你才回来,你看你妈把你柳姨的脸打成啥咧?五指的大印,两双半的糨。
任婿:噫,这个……(转身)母亲万福。哎! (唱)问不明却叫人作了大难。
(任婿给胭脂使眼色,任柳氏出)
任柳氏(白)老duo,你叫柳姨说啥呀?
任 婿(白)我叫她呢。
任柳氏(白 会意)我当你叫我呢。(给胭脂说)他说叫你呢,胆放大些子。
胭 脂(白)我只说你不回来了,你才给回来了!我这个事情正缺个人手撮合哩!
任 婿(白)哎,咱娘为什么和柳姨吵架呢?
胭 脂(白)我不知道,你问你妹子去!
任 婿(白)妹妹快来,咱娘为什么和柳姨吵架?
小 姑(白)吵架?人家都打到一块了。咱娘说柳姨爱女不爱媳妇,柳姨又说咱娘爱女不爱媳妇,人家说着说就…… (任婿止小姑)

任 婿(白)哎,我明明明白了!原来是贤妻说的这件事情,忙着读书,却忘了这个事情了!看这事情还得我出面办妥啊!
(唱)不为东不为西只为儿媳,
我今日要把这说与柳姨!
柳姨千万莫生气,
我娘就是这脾气,
门婿与你来赔礼,
莫把此事放心里。
(唱)母亲在上儿有礼,
二位老人听仔细。
你们都爱自家女,
女长大却也要为了人妻
将心比都一理切莫生气
别人打别人骂你依不依?
劝二老莫要偏爱自家女
对媳妇也要多爱同心同意。
(看,顿足)
唉!(下)

任柳氏(白)唉!伢这老多到底是念书的娃,说两句话好听的,就不象我亲家母外挨下刀子的。
(同看笑)亲家母,你也是爱女不爱媳妇。
亲家母(白)你也是爱女不爱媳妇。
任柳氏(白)咱姐妹俩,明日把那毛病都改了去。
亲家母(白)亲家母,我不改,我改就瞎了!
任柳氏(白)我对我媳妇好了,你为啥对我女儿不好呢?
亲家母(白)你问你胭脂我对她咋样!
胭脂(白)母亲,婆婆对我和小姑一样,一视同仁。我只是不想我嫂嫂整日以泪洗面,又不好当面言明,才出了这个计策,故意说婆婆待我不好,让你来找,才由我婆婆以此劝你,让你感同身受,对我嫂嫂如同对我一样!
任柳氏(白 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们原来一直在哄我,想我老婆子这半辈子过去……哎,罢了罢了!以后我好好待我家媳妇就对了!
亲家母(笑 白)这就对了!亲家母请在下边吃茶!
任柳氏(很愉快的用手在亲家母肩膀上拍了一下,笑)光知道叫人喝茶,都么说吃啥饭哩嘛?老婆子我都饿了。亲家母,我看你也是个老懎皮!
亲家母(白):走!臊子面!
任柳氏(白)这还差不多!你个挨了刀子的!(同笑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