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裕元往事》第六章
【6】
当时在电影院看的是什么影片，我已记不清，后来在裕元的日子里，等想起来再要去看电影时，亚细亚电影院已经拆掉了。于是，在很多个百无聊寂的夜里，去得最多的是投影场，而看得最多的电影是周星驰系列和古惑仔系列的影片。
那一晚，从电影院出来后，走在凉风习习的街上，望着昏黄的路灯，总感觉这个地方离我很遥远。也许，每一个在异乡飘泊的人，都会有一种失落感，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犹如匆匆过客，缺少一种让人留恋的情怀。
仰望夜空，弯弯的月亮顶着稀稀松松的星斗，风还是有气无力地吹着。我随着街边拥挤的人流漫不经心地走，感叹广东的夜生活是如此的晚，耳边断断续续飘来王杰的伤感歌曲，心情又不由得低沉了不少。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王杰的歌特别的喜欢，就像当初喜欢黄家驹的歌一样，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只听他们两人的歌。我记得我第一次进入裕元的一个射出单位时刚好在街边听的是黄家驹的《再见理想》，而怒气冲冲的离开时，刚好路过街边听的却是王杰的《心痛》，好像上天都有意安排了一样，连一个人的情绪都反应得如此真实。
沿着振兴街拐入小胡同，姐姐和姐夫还买了宵夜，三盒炒米粉和一盒毛豆。等我们到了裕元外租的租房，姐姐泡了茶，然后就招呼我边说说笑笑边吃起了炒粉。说真的，那时的炒米粉味道还真是不错，毛豆辣辣的，至今都挺回味，然而直到现在我离开裕元，再也没吃过那夜似的炒粉和毛豆了。
那一晚，我的心情比之前要好很多，也许是姐姐和姐夫的细心照料，也许是看电影和吃米粉、毛豆所带来的乐趣，总之，那一晚我睡得无比踏实。不过，这种愉快地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我从第二天开始的一个月时间里，几乎每天去裕元找工作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我不知道是我太笨还是裕元太复杂，男工要想进裕元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后来才深深地体会到了。
那些日子里，我总是兴高彩烈地出门，怀着壮志雄心去裕元，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渐渐地，我的情绪受到了极大地打击，我甚至开始怀疑起我的人生了。直到一个周末，姐姐带来了一帮裕元的同事，并且还给我带来了一部收音机，才改变了我那种煎熬的状态。后来的很多夜晚，我听收音机时，都会想，其实姐姐无时无刻都在关心着我，连我细微的情绪她也留意到了。我不会忘记，我爱上写作这件事，就是从姐姐带给我的那部收音机开始的。
一直到那年夏天，白天我照例出去碰碰工作的运气，而晚上，在窗外朗朗的月亮下，我打开收音机，便开始了一个人孤独而美好的旅程。我最喜欢听的频道是106.9电台，主持人叫何玲，声音特别好也特别温暖，那时听得如痴如醉。也正是因为她，我向电台投了第一篇稿子，写校园时代的，原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某个夜晚，我不经意的竟然听到了自己写的稿子。那时的惊喜，现已无法形容，但令我惊喜的远不止这些，因为后来主持人还特意给了我回信。那种不一样的安慰和鼓励，使得我后来一直心存慰藉，更重要的是，我开始了散文和小说的创作。时至今日，不知当年的主持人还记得那时的我么？
夏天的广东，天气躁热而烦闷，城市像顶着一个巨大的蒸笼，街边的门洞里，不时散出一股股灰白的热气，路面白得刺眼。很多光着膀子的男子就地坐在路边的凳子上，抽着烟，虽有交谈但显得没什么精神。走在小胡同里，总会闻到下水道里冒出的怪味，而一个个黒而大的老鼠，时不时地从脚底下惊慌溜过。
当我极不适应这种天气时，在酷热的一个下午，我总算迎来了去裕元的第二次面试。这次面试和第一次去总公司面试是绝然不同的。
那天，阳光很烈，没有风，东江边的树叶都出奇地安静。我随着一群男子进入了裕元的一个射出厂。当我以为又要进行什么试卷考试时，却听到了某个主管级的人物开始拿着喇叭大声喊话，刚刚还在吵闹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那位主管喊：“按顺序排好队！快点！”
二三十个男了，包括我在内，都乱糟糟地一一站成了三排。
那位主管接着喊：“站个队也站不好，还能做什么事？真不知道人事招的些什么人？”
我们站着队的这些人都没出声，眼睛直直地盯着喊话的人。
“注意了啊！”那位主管又喊道，“趴下做俯卧撑，听我口令一个一个做，坚持到最后的十人录用，都明白了没？”
我们这些人听了都感觉不可思议，没听过面试要做俯卧撑的，于是队伍里极不情愿地松松散散地回了句：“明白了！”
“大声点！没吃饭吗？”那位主管又不耐烦地吼了声。
“明白了！”这次队伍里声音非常响亮。
“好！”那位主管用力对着喇叭喊，“全体趴下！”
我们三排队伍都恼火地趴下了。
“听我口令！”喇叭声接着响起，“开始做，一、二、三......”
几十号人集体做俯卧撑的场面还是挺壮观的，这让我想起了校园时的军训，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项基本的俯卧撑动作会在面试时用到。我大概坚持到第二十个的时候就感觉很吃力了，但一想就这样放弃又心有不甘，于是只得咬牙坚持。当进行到第三十个时，已经有不少人陆续站起了身子，显然有很多人坚持不了。
我这时用余光瞄了瞄左右的人，当看到人数不止十个时，我的心颤颤的，就如同我的双臂一样，但心里还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来。
“四十一、四十二......”那个恼人的喇叭声一直响着，特别的烦躁。
队伍做俯卧撑还在继续。我忽然想起了我的一位同学，他是从小练过武术的，好像他说过，做俯卧撑用掌心累了就改用拳头，这样舒缓一下，来回交替可以省不少力气。想到这里，我双手立即改用拳头接地，还别说，真的轻松了不少。
也不知道做到了第多少个，因为我已经浑身发麻到无法听到那个刺耳的喇叭声了。当我实在不能再继续做下去的时候，我身子一软木木地倒在地上，这时才终于听到了一声激动的口令“停下！”
这声命令一下，地上躺了十多个人，都怨愤地吁了口气，其余站着的人都提前放弃了，朝地上的人呆呆地看着，还有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时，那位主管朝地上喊：“好！不错！你们坚持到最后的这十二个人都被录用了！其余的人可以离开了！”
地上发出一阵细小和喘气的声音，但身子都没动。而那些没做完俯卧撑的人都吵吵闹闹地一哄而散了。
“地上的都站起来！”喇叭声继续响，“快，跟我走，去填表！”
地上的人包括我，都松松软软地直起身，个个汗流夹背，东倒西歪地跟着那位主管身后走。
我们一行人到了办公室，都像是站不稳一样，个个靠着办公桌和窗沿，像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
“过来，填表了！”这时，不是喇叭声了，而是一位漂亮的女生捧着一叠表格朝我们喊。
我们慢慢腾腾地过去，从女生手里接过表格，然后用颤抖不停的手开始写入职登记表。
“看样板啊！”女生用甜甜的声音提醒，“字写端正！别填错了！”
我拿着表格，看了看，几次拿笔想写而写不了。第一次感觉填表写得这么困难，因为我的右手几乎无法写字了，手一直抖个不停。弄了好久，我才歪歪扭扭地填写完，这时心里也舒了口气。
等我们十二个人陆续填完表，然后就又靠在窗沿和办公桌边等。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女生慢慢悠悠朝我们走来了。
女生对我们说：“这个是临时厂牌，都拿好了，三天后再换正式厂牌！”
她说完，就挨个儿喊名字发临时厂牌。当喊到我的名字时，我小心接过她手里递过来的临时厂牌，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安慰和庆幸，因为我终于是一位准裕元人了。
ps：年前抽空写一篇，在线写的，有点匆忙，不当之处请多愿谅！
2016即将过去，2017的钟声即将敲响，新的一年开启新的希望，新的历程承载新的梦想。在过去的一年里，特别感谢大家的关心、理解和支持，在此向大家致以新年的祝福和诚挚的感谢！并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我笔写我心，喜怒哀乐，人生百味，有你有我！
我是叶半居
惟愿你我在此相识、相知！
简书，微博：叶半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