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可:揭秘零香艳《书房里的中国》与纪录片永无春天
非可老师也特别揭秘了他这部纪录片有何奥秘?畅谈古书毁坏情况,以及他为何说出“纪录片的春天永远不会到来”的争议言论。
随着纪录片《书房里的中国》如火如荼在央视热映,以及《公路美人》、《战大理之罗马假日》、《每一个混蛋都很忧伤》等影视剧的诞生,非可成为颇有名气的国内导演。此番在《书房里的中国》第一季放映活动,非可老师也特别向毒药网揭秘了他这部纪录片有何奥秘?畅谈古书保存与毁坏情况,以及他为何说出“纪录片的春天永远不会到来”的争议言论。
《书房里的中国》概念远没那么小
释凡:最初如何接触到《书房里的中国》这部戏?
非可:这些年来,除了拍影视剧,我还喜欢纪录片。对于纪录片,我过去更喜欢传统文化,尤其是地域文化。比如我在陕西做《望长安》,讲述了关中、陕南、陕北地区的文化特质。我喜欢这样走,边走边看。喜欢做地域化的文化。在拍片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到了江苏苏州,那里有一座山,叫虞山,非常小的一座山。某种程度上说,江南吴文化的源头就是从虞山开始的。中原的先民到虞山,开始了农耕文明。当时觉得这个小山挺有意思,后来明白围绕这座山,产生了很多文化流派,像虞山画派、虞山古琴派等等,但当时还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因为古琴、画派都有各种不同的文化门类。
后来谈到虞山藏书派,就发现很厉害。这里有名有姓、历史上可查的藏书家就有五百多位,藏书楼有大约三百座。有不少的藏书楼,可以跟我们今天的,比如天一阁相媲美。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是中国藏书界难以绕开的高峰。后来就有这个想法,我们能不能做这个,这样就有了《书房里的中国》,一个文化元素比较多的片子。当然,这个片子比较厚重。相对来说,跟互联网那些轻松愉悦快快乐乐的东西不一样,它的内容、信息量,它所传递的文化,还是比较多,所以看上去比较厚重。
释凡:为什么第一季叫《纸寿千年》?
非可:我们最初名字叫《书香》,“书香”这个三年前的概念,但是今天我们看到,全国各地都在号召读书,什么书香江苏、书香北京、书香朝阳的……这个概念太泛滥了。后来有《书房里的中国》这样一个概念,但是这次只是讲了一个藏书流派,显然不足以代表中国,这个概念小了点,因为将来还会做一些其它文化方面的纪录片,所以,这一次,我们就做第一季。
至于《纸寿千年》,我们做的是古籍图书,讲述古代藏书家的藏书文化。对于今天的观众来讲,片中相关的人物、藏书、古籍善本都有几百年历史光阴。而在文化传承上来说,纸质图书有百年、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纸寿千年》,我们讲述的是书和文化。
释凡:这部戏有什么样的亮点?
非可:不敢说有多大亮点,但确实是我们静下心去学习的一个片子。它的亮点在于我们把古代藏书史上优秀杰出的人物,尤其他们对于文化传承所具有的情怀,集中展示出来;它的亮点可能在于我们使用的道具是真实的古籍图书;我们使用的场景是真实的藏书楼,不是其它影视基地;我们使用剧情式情景再现的表演方式,影像生动一些。
不是从柳如是香艳角度拍
释凡:为什么要重点刻画钱谦益这个争议人物?
非可:钱谦益是一代藏书家,大家都知道他是明末清初的争议人物。他历史上的事情,我们没有多说。但他作为虞山藏书派一个重要人物,而且在众多古籍善本的流传过程中,他都是古今传承方面的一个重要人物,所以没有必要从他跟柳如是香艳故事的角度着手。
释凡:钱谦益的藏书阁在火灾前,为什么没有防火措施?
非可:在古代藏书历史上,火烧这种事件很多,有历史战乱的损毁,也有私人藏书楼的火灾。我们了解天一阁有防火措施,国家藏书馆的也有,包括绛云楼前肯定也是有水的。也许是火灾太突然,太大了吧,而且,那么大体量的藏书。所以这件事之后,私人藏书家们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写了“流通古书约”。因为钱谦益家的大火,让许多古籍图书消亡了,所以图书需要流通,需要相互抄写借阅,这个约定就是著名的“流通古书约”。
揭秘历朝历代对图书都有毁坏
释凡:铁琴铜剑楼的图书遭受那么多战乱,图书为何没有重大损坏?
非可:“铁琴铜剑楼是中国晚晴四大藏书楼之一,他们家的图书保存相对完好。其他家,比如湖州的皕宋楼,做生意失败,最后把十五万卷藏书卖给了日本。铁琴铜剑楼保存算相当完好的。我们第七集讲了,抗日时期日本人把东方图书馆给炸了,四十万卷书都没了,那时铁琴铜剑楼拿出自己家藏珍贵古籍,给图书馆进行翻印和出版。天下好书与天下人共享,也是时代一个进步。
释凡:片中有很多图书毁坏的事情,能谈谈具体情况吗?
非可:图书毁坏对于每一个藏书家都是痛苦的事情。一方面跟时代有关系,跟战争有关,家事国事天下事,分不开的。也跟经济状况有关系,因为没有钱你做不了这种事情,毛晋把家产都卖了,为做这些事情,为了躲避战争,他把十万卷刻板都埋在地下,最后拿出来时候,接近一半都腐烂了。然后为了把这事情做好,又倾家荡产卖田卖地。
古代人在条件有限情况下,做到的只能是这一点。所以图书毁坏是比较严重的。但是在今天,图书馆收藏条件比较好了,但是图书我们却看不到了。这个是一个让我们比较遗憾的事情,古籍被束之高阁,又回到古代私家藏书的时候,一般人不外借。怎么样把古代图书元素,古代文化里一些重要的优秀的元素,敞开来,让今天的人们看到?现在有地方在做一些很庞大的工程,比如图书电子化,做成电子文件,或者做一些再版。这些工程很大,在转化普及宣传过程中,大家所能理解所能接受的信息量太少,再加上现在大家对图书的要求也不强烈,都会有问题。
释凡:为什么历朝历代都有皇帝焚毁图书的情况?
非可:秦皇焚书等,这些开篇都提到了。作为历史传承,文字记载是每个朝代非常重要的事情。任何一个朝代都离不开历史,历史上的各个朝代焚书,就是要重新定义一下历史,或者为自己重新定义一下。这事件就反映了文字传承的重要性,这就是古人藏书的时候,为什么要有版本学,为什么会注明谁写的、哪一版。就是找很多版图书来相互校对,辨别真伪。藏书的意义就在于此。
释凡:能谈谈第二集着火的特效为何不如预期吗?
非可:纪录片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中国现状来讲,大家对它投入毕竟是有限的。我们这片子参用三个元素,一个是对历史、自然景观、历史遗存的拍摄,对历史人物我们进行了剧情演绎,对已经消失藏书楼都进行了三维还原。三维我们尽可能来把它复原,比如蒋元楼,毛晋的汲古阁,我们是根据清代绘画来做的。在火烧过程中,我们做了一些想象,但是确确实实这个工程量很大,尤其做特效这块儿,纪录片能做到我们这么大量的三维,我觉得已经很不很不容易了。
释凡:您觉得这部戏最大遗憾在哪里?
非可:这个比较传统化的题材,我们想尽一切办法让它通俗生动,甚至我们希望能展示更多古籍图书。毕竟许多方面藏书,我们还是没有机会触碰的,这方面挺遗憾。有些在典籍博物馆、国家图书馆的重要古籍,无法更充分地理解这些书对于文化传承有什么重要性,并且展示给大家看。在这一方面,由于各种条件限制,我们还不能做到更好。
希望去海外拍,纸书永不会亡
释凡:传说台湾图书馆是最全的藏书阁,有没有想过下一季去那里拍摄?
非可:《书房里的中国》我们将来肯定还希望去做。除了藏书以外,还会做其它的文化元素。当然藏书这一块儿,还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个字书确实是非常迷人的,希望能做其他流派的,比如浙东派的,甚至于海外的。包括第五集讲的翁同龢的第五代子孙,现在生活在美国,家藏万卷古籍,大量就是转移到美国的翁同龢藏书。他在2000年时候整体出售给上海图书馆的一大批古籍,就已经让人非常惊讶了。就是这类人群,或者这些图书,将来我们都有希望去拍摄,包括台湾。
释凡:如何看待电子图书时代,有人说纸质图书没有存在必要的争议?
非可:电子图书和网络世界,这是时代发展到今天的必然,它是一种进步,不能说放弃纸质图书和书法,就好像是一种退步。我刚才也在玩笑说了,纸质图书也好、书法也好,不可能被替代,不可能消亡。至少在书斋、书房里面,他会让人寻找到一种空间,让你能够停下来,慢慢去体会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生命,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的。它不是看一本书,而是需要一个空间,需要一个时间,让自己好好去想。这也是厨房也好,客厅也好,都替代不了的,厨房我们可以做美食,比如《舌尖上的中国》,群众基础好,片子拍得也好。比如客厅,可能大家看真人秀、电视剧,它也是一种文化现象。但是书房是另外一个天地,我觉得它是这些替代不了的,将来会有更多的人,会走到书房,不一定看纸质图书,他看电子图书也一样,书房并不能因为它而改变的。
纪录片的春天永远不会到来
释凡:您为何曾说“纪录片的春天永远不会到来”?
非可:虽然是夸张一点,但纪录片就是小众文化的,不可能成为全民普及的现象,所以我们不希望说什么“纪录片的春天”,抱着那么高期望来做,创作压力很高的。
释凡:《舌尖上的新年》票房不如预期后,导演陈晓卿感叹“年味越来越淡”?
非可:这个不能这么说吧,院线票房也好,电视剧收视率也好,纪录片收视率也好,它的所有决定权都是在观众自己手里。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点,这个时代的人喜欢看的东西,有自己的选择。对创作者来讲,大可不必这么想问题,每个人群喜欢东西不一样,对于同样的东西适合的空间和介质不一样。电影院那样黑暗环境里,他看的是画面,听的是声音,可能是某个大片的影音享受,也可能是某一部很深刻片子的思考。但有些片子,不一定适合影院,就像其他的真人秀的东西,也不一定适合影院,它适合客厅。
释凡:您觉得国外纪录片团队的优势在哪里?
非可:我觉得无论是BBC也好,Discovery也好,都有自己创作特点。Discovery更倾向那种探索探秘,包括自然。BBC更倾向于历史文化,也有剧情式的,对历史重要人物进行表演再现。其实就跟我们今天看的网剧一样的,但是国外影视剧创作与制作都走在前列,所以他们无论是题材也好,角度也好,甚至是创作手法、创作力度、影像质量,都远远超过了我们。这种创作水准,远远超过我们。而且超过还不仅仅是时间上、制作经费上。国内很多人都说有了钱就能拍出同样水准的片子,有了钱你也拍不出来,因为你经验没有到,你的观念没有到,各方面都有距离。所以无论是BBC、Discovery讲历史也好,讲自然也好,甚至记录当下人各种形态的片子,都值得我们去学习,去观摩。
释凡:您有想过在营销上,这部戏取得不一样的成绩吗??
非可:没有,这个题材决定了,怎么说呢,内心就希望能让更多人去喜欢这个文化。但真正对收视率不太敢去多想,因为现在生活节奏都很快,压力也很大。大家需要的东西,可能不是我们这样的。需要的是片段化、碎片式的、变化的、快乐的、愉悦的东西,来缓解压力的东西。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我们的作品,能让一部分人静下心来看和体会,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也没有特别预期,希望更多人去看,来喜欢文化,喜欢中国的书,中国的书斋文化。没想过让更多人去成为忠实观众。
《公路美人》与“云南三部曲”等影视计划
释凡:您上一部戏是跟齐溪合作《公路美人》,能谈谈情况吗?
非可:我们做了一个公路电影《公路美人》,是在云南香格里拉拍的。其实我们是在做云南三部曲,都在云南拍,一个在香格里拉,一个在大理,还一个在西双版纳,每部戏都跟公路有关,都跟年轻人有关,是年轻人对生死、爱情、生命体验的东西,结合高原上的人们,他们对生死、与今天人们命运的一个对比。齐溪是一个非常好演员,包括男一号曾浩的扮演者张念骅,也是非常好的演员。在电影表演上也很好,跟他们合作也挺有愉快的。
释凡:如何看《公路美人》在豆瓣网仅是4.2分?
非可:我没有过多的去看,知道这个事情。可能大家对结局不太满意,觉得太烧脑。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命运爱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看法!我喜欢这样的结局就行了。
释凡:能透露一下您最新影视剧计划吗?
非可:“云南三部曲”,今年年初完成了《战大理之罗马假日》,还有一部是《每一个混蛋都很忧伤》,都是偏年轻时尚的。对今天年轻人的生死观、爱情观,都做了一定讨论,挺好玩挺有意思的,那个上面倒是希望有一定预期。
释凡:能透露一下您的导演目标吗?
非可:我更喜欢纪录片,更喜欢地域文化纪录片,我希望能够走出去,每天能看到不同景、不同人,每天接受新鲜的东西!希望看到这个时代留给地域文化,一个新的烙印的东西。
释凡:从普通人成为一个纪录片与影视剧导演,您生活与心态上有何变化?
非可:还好,没有特别的,因为过程中,从纪录片转到影视剧,也没有特别很艰难。但是心里有一个想法,做任何事情,纪录片也好,电影、电视剧也好,都要从内心出发,非常认真去客观对待每一个事情,包括每一个故事、每一个人物,要觉得他们能成功!
释凡:能为新踏入影视圈人送一句忠告吗?
非可:影视剧这个圈子很好玩,你要真正热爱它,你才能进来。这个行业真的在体力上很苦,在脑力上与创作上,要求你不断去创新,你为它要去付出很多很多年的努力。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条路很难走,没有捷径,除非你真正喜欢它,如果你要把它当成一个工作来讲,很难!
释凡:毒药网的网友们很看好这部片,能对他们说一句感谢的话吗?
非可:我希望我做的作品,能让电视机前的观众、网友们得到一种享受,我也希望他们从我的作品里,能体会到一种认真,体会到一种真诚,我感谢观看这部片的观众,也希望有更多人去看这部片子。谢谢大家。
释凡,京城资深影评人、记者,曾任夸克电影网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