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湖景、人间情——观张火丁京剧《白蛇传•游湖》随笔

文/罗晓雪

临近端午佳节，忽然想起多年前，笔者曾在某戏院门口看到京剧程派名家张火丁老师的《白蛇传》广告牌。遗憾的是，那时我因工作忙碌无暇去欣赏，就这样错过了。

怀着一丝惋惜怅惘，我从网上找来CCTV空中剧院剧场版的视频，打算从头到尾欣赏一遍。

2010年3月，上海天蟾逸夫舞台。

（编剧：田汉导演：吕君樵、郑亦秋复排导演：孙元意主演：张火丁、宋小川、徐畅）

当我看到《游湖》一折，便为之惊艳了。一时有感而发，写下这篇随笔。然而只言片语的凌乱文字，实在难以表达我的感触和震撼。

印象里，关于这个民间传说的所有文艺作品中，“游湖”的情节，都是必不可少的。

在峨嵋山修炼的白蛇，某日偶动凡心，便带着姊妹青蛇来到临安西子湖畔。这江南春光如画，桃花似锦，杨柳含烟，正是一场浪漫绮梦的开端。

不知何处来的游人，唱起清亮悠扬的山歌：

“最爱西湖二月天，斜风细雨送游船。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

那个明眸皓齿天真烂漫的蓝衣少女，正是徐畅老师扮演的青蛇。此刻她正被眼前花花世界所吸引，无比欢欣雀跃。

而后，我看到白蛇背身上场，袅袅娜娜的倩影如云出岫，沾染着峨嵋的清冷月光。

她回转过身冉冉亮相，绝美，绝俗。

着白纱绣花帔的美人恰似芍药笼烟，曼妙婀娜的身段如灵蛇。那璀璨的水钻头面和摇曳的线尾子，珠翠青丝相映，生生衬出她明艳如桃花的粉面。

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唐代崔护《题都城南庄》里所写的那句诗来——

“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有一双妖媚的眼睛，烟迷雾锁秋波流转，格外摄人魂魄。

在那一刹那，我便爱上她。

一眼万年。

……

曾有人形容张火丁的唱腔“婉转低回，有几分乾旦的韵味，是程派独有的风格”，而在我这个外行人看来，确实有一些同感。听她唱“南梆子原板”时如珠如玉的嗓音，温润醇厚中隐含一丝细沙，更增几分妖孽的魅惑神秘。

田汉先生的剧本构思精巧，文辞华茂，白蛇的戏词“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画面感极强，唯美生动。

而戏曲表演的虚拟性与中国画的留白，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布景无法描绘详尽的西湖美景，风片雨丝漫天飞花，全通过演员的念白唱词和肢体语言徐徐幻化出来，像海市蜃楼。

这时的白蛇，正对青蛇娓娓唱起“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呢。她低头嫣然一笑，百媚横生，却不知这断桥竟是自己与许仙那段孽缘的隐喻。

枉自她修炼千年，却从未参透命运的玄机。

沉浸在江南山温水暖里的她，为这山湖景人间情而流连忘返，再不想回到从前那洞府高寒、白云深锁的寂寞清修岁月。

……

张火丁的白蛇，像极了电影《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里朱茵的紫霞仙子，孑然一身闯入茫茫红尘，满心欢喜，无所畏惧。

她们纯真无邪的如花笑靥，让那一天一地都失去了颜色。

也许这样岁月静好的开始，只是为衬托出故事的最后，她们椎心泣血的惨烈结局吧。2020年6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