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征 | 明 暗
明 暗（小说）
文|王书征
小暑，东峰县公证处，四楼会议室，班子会正在召开，夕阳从西窗溜进，主任的脸一明一暗，“'崇法、尚信、守正、求真、为民’是我们执业的'灵魂’……’”
主任叫高明，西峪口乡夹沟村人，是全村第一个推荐上大学的，风光无限。彼时在村小学教书，和他同时推荐的还有'老黑’，胜他一筹。
老高头是明他爹，人称“磨动天”。
头一天晚上，一把手电筒的光，划破月黑风高，深一脚浅一脚，从村委到村小学，再到生产队，所有有推荐权的，他都一一敲定，门开了又关，灯上灯熄，东头鸭嘎，西边犬吠。村中间塘边一棵高大的老杨树上，巢里的老乌鸦看得一清二楚。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老黑出局，接着，干民办教师。
小村传言四起。
他依媒妁之言，娶南岭村一女子，生娃过活，生第三个时，没等校长谈话，自动回家不干了。第三个虽说是个带把儿的，日子却紧巴巴的。
他开始赶马车跑运输，不慎翻车把右腿砸断，终身残疾。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口子又急病而终。剩下他拄拐带着仨小的，日子可想而知。后经人撮合，与一单眼瞎的女子过在一起，日子靠扶贫、救济凑合。
后来村里搞合作社，由于没有典礼，一直没把那口子户口上到本上，自然不能享受分红。他忙去派出所户籍室问，答复说须到县里公证。
他又急匆匆拿着村委证明，赶到县公证处，已是下午四点，豆大的汗珠啪啪直滴。
他一头撞到公证大厅的透明玻璃门上，“哎呦”一声，打了个趔趄。
一位年轻的公证员闻讯，开门迎他进来。一股凉气直冲鼻尖，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接待人员引他坐到柜台前的转椅上，前台人员开始仔细核对证明、户口本等资料并耐心询问。由于多年残疾，他明显有些重心不稳，胳膊牢牢压在台面上。
到了付费时，他却说忘带钱了，眼神闪躲。
情况逐级汇报到高主任，立马召开班子会讨论解决。
最后一致决定，鉴于他的家庭比较困难，免去本次公证费。
老黑从县城赶到家，天已黑透。
灯下，他打开装公证书的漆黑袋子，里面竟躺着一摞崭新的百元大钞，泛着红光，数了一下，有五十张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