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记我的2013

“仰问苍天,何处是我的归宿?灵魂在我耳边暗告:到你没有去过的地方,那儿有一切欢乐。”

——舒伯特《流浪者之歌》

此刻,我依旧坐在图书馆一楼某个靠窗的位置,距离实现梦想的日子还有31天,听着许巍的歌,我想以告别者的姿态提前向这一年说声再见。这一年,我21岁,怀揣着自高中到现在的北大梦好好地活过,充实、成熟、独立、平淡。即使人生真的如戏,若可以重排一场,我依旧愿意这样地过。有过太多汗水、泪水、疼痛、遗憾、快乐、幸福、迷茫、挣扎、纠结……我还是无比爱这一年所有的偶遇,这些无数的一次性,让我珍惜。东山魁夷在散文『一片树叶』里说:“无论何时,偶遇美景只会有一次,如果樱花常开,我们的生命常在,那么两相邂逅就不会那么动人情怀了。”我深深地相信着那句: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同样,所有的相遇终会变成相离,而我们该学会的是如何平淡地接受、面对、习惯离别。长长又短短的人生旅途,我们都是过客,匆匆又遇匆匆,所以你好,再见。

一、考研

一如年初给自己列下的21项计划,考研依旧是总结这一年的第一位。我多么庆幸自己在去年这个时候做的这个决定,这一年,因为有它,我过得无比充实,填补了大学前两年在学业上的空白格。年初定下目标后就开始踏上这条不归路,当身边的朋友、同学们为实习、出国、找工作繁忙时,我淡定地放弃了与考研无关的所有机会。虽然心里偶尔会碎碎念,如果考不上,我会不会很惨很惨,可心里下一句就是考不上就考不上,我不是为了考上北大而学,我是为了我热爱的文学。我真真将鲁迅的阿Q精神从内到外实践地没有余地。

犹记得寒假一个人在寝室里边做兼职边读一些专业课的书,第一次完全与自己相处,有快乐有恐惧有孤独有纯粹。说说里写下这样的话“ 好喜欢这种自由,享受这种孤独。 一身一影, 听着爱的歌、偶尔做做兼职、累了看看书、心情好就打扫屋子、饿了就自己给自己煮饭...... 说不出的欢喜,虽心底隐隐有种苦楚,会偶尔跑去阳台看远方阴霾的天空,思念着故乡里的人和事。不过心静,神定,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当下我很幸福便足矣。”当然也永远忘不了某天晚上发生的“恐怖”事件, 半夜两点多,自己因为失眠打算去洗衣服,起身时忽然宿舍断电了,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有阴影的自己站在宿舍中间不知所措,后来终于摸到了充电台灯,结果开了突然又灭了(或许是那台灯许久没用过得缘故),一瞬间就害怕了,各种鬼怪就跑出来了。在悬而未决又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自己定了定神,摸到电脑,打开后赶紧找人聊天,没想到找的几个好朋友都下线了……后来,默默地摸黑爬上床,在和心里的鬼怪斗争中入睡。这件小事让我明白, 孤独路上就是不断克服自己的恐惧,享受孤独,不容易。就像黑夜里的树,在风中与自己的灵魂共舞,需要勇气。

一个人的假期最终因为父亲生病结束,回家与父母共同经营小饭馆的日子,亦是成长的见证。

开学后,几经周折弄到了北大中文系的课程表,开启了蹭课旅程。每周在贸大有七节课,在北大需要旁听八节课,一周完全处于疯狂状态,有四天需要每天奔跑到地铁站,再跑到北大各个教学楼去聆听名师们的课。我爱极了那些日子,纯粹做回一个真正的学生,抱着一颗虔诚向学的心,即便会有大汗淋漓的时刻、会站着听一节课(在北大旁听的人实在太多)、会没地方吃午饭(更别提午觉了)、会奔波劳累到一种境界(每天回到寝室都化身为一块摊饼)……我依旧感念那段时光,纯粹而完满,为学而学的快乐。

随着课程的结束,我依依不舍地离开旁听一学期的每节课,惜别北大,心里感慨万千,这次长达几个月的蹭课之旅带给我的远不止于那一厚摞笔记,更多的是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存在着那么些潜心做学问的人。这个时代从来不缺功名利禄的追求者,少的是不为名不为利,为学问而活的低调与淡泊。我得到的更多的是内心对于文学理想的那份坚定信仰,只为这份偏执地热爱也要全力以赴。

暑假,本来不打算回家在学校老实地复习,结果又一次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场持续数日的重感冒,校医院又因假期不开放,吃药没有任何作用,让我不得不拖着一箱子的书回家治病。在家半个月的日子过得不好不坏,考北大的梦想遭到母亲的反对,看着父母的辛苦,心中充满愧疚,每天白天复习一些,更多地是下楼帮父母,而晚上则在放弃与坚持间徘徊不定,事实上自己差一点儿就放弃了。可是冥冥中总有些东西给我力量,与父母一起开车去附近的集市买饭馆需要的东西,出门时晴空万里,走到半路却碰到了那场迄今为止自己见过最美的雷雨天,跨过黄河浮桥时看到乌云席卷而来,随着我们行驶的脚步,车窗外的美景让我和父母惊叹不已。眼前的世界就只有乌云、青草,偶尔看到几根电线杆,倾盆大雨紧跟其后,那景让我讶异大自然的神奇魔力,也让我内心深处感受到一股来自自然的支撑力量。我说不清当时那种感觉,似乎感受到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无比渺小,却又有一种被自然本身能量激励的神奇。

回家后又看了一遍《肖申克的救赎》,心里被那句句成金的台词感动,“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有谁会救你,每个人都在忙,有的忙着生,有的忙着死。忙着追名逐利的你,忙着柴米油盐的你,停下来想一秒:你的大脑,是不是已经被体制化了,你的上帝在哪里,懦怯囚禁人的灵魂,希望可以令你感受自由。强者自救,圣者渡人。 不要忘了,这个世界穿透一切高墙的东西,它就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他们无法达到,也接触不到,那就是希望。 ”我和父母好好沟通完,获得他们的理解与支持,真正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假期结束,提前一个月回到学校基本上开始了一个人的复习。因为假期图书馆和自习室开放时间太短,我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寝室待一整天,除了看书就是吃饭、睡觉,甚至有连续三四天没有与人说过话,又一段孤独而自由的经历,看似单调乏味,可我还是很享受,每天与民国大师们在书中相遇,看他们的文字、传记或纪录片,对他们丰盈的灵魂心生崇敬。自己之所以选择现代文学方向,正是因为自己对他们那一代人有种情结,常常思考为什么仅仅过了一百年,中国的学者群里再无大师的身影?再无出现王国维、陈寅恪、吴宓、梁漱溟、朱光潜、赵元任、梁启超、宗白华、鲁迅、胡适…… 这些顶尖级大师的可能。他们于特殊的时代节点绽放异彩,各有专长,深厚的国学与外国的学识精华在他们身上浑然一体。走入他们的世界会让自己浮躁不安的心沉静下来,我不求也不可能达到他们那样的高度,只是渴望于他们的文字里洞悉世界,体验他们生命的深,渴求一种穿透时代隔膜的传达。

开学后步入大四,越发感受到考研的一种氛围,每天与研友们占座、吃饭、找自习室,甚至有时候洗澡、洗衣服都是一种奢侈的调休。刚开始每周还会出去玩一下午,看看电影、转悠转悠老北京,伴随考期的临近,我逐渐收起玩心,戒电脑、换非智能手机,就这样掐着日子过。这个过程中出现好几次波动,尤其报名时出现的各种戏剧性波折,如今看来,都已如烟,庆幸得是我最终都顺利平稳度过。

当然,自己的确会很累,过分的专注与偏执,使得过程中时有痛苦。但我始终相信这些经历在一些年后回想起来,我必定比此刻的自己更怀念那痛苦,正如赵园所说:“痛苦也如爱欲,一旦丧失就难以再次获得。”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在剩下的一个月里我定全力以赴,不忘初心,坚持到最后一刻,完整地将逐梦之旅走下去。

二、亲情

这一年,大概是自己大学以来给父母打电话次数最多、最频繁的一年,以至于现在父母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有点小孩子的依赖)父母真的老了,我多么渴望时间在他们身上停下脚步,让我回报他们的时间再多那么些,可以让母亲穿自己挣钱买来的漂亮衣服,让好面子的父亲开自己送他的新车,让他们健康年轻的再过那么几年。只可惜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能做的还是太少太少。梦想与现实,在这个年纪总是充满纠葛,每次互搏都充满痛感,父母的体谅与理解总让我更多愧疚。我希望我是他们的骄傲,一直以来渴望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保护他们,使他们不再那般劳碌、奔波、辛苦,可我却总是无力。成长在这时显得格外迟缓,我只希望14年的自己可以真正独立,至少不再做啃老族。也真心向安拉祈祷,赐予父母多一点安康。

还有姐姐,这一年与老姐的交流比往年多,于偶然间的一次问话了解到姐姐对我的爱。清晰地记得那晚走在路上和老姐讨论身高问题时,我说:“姐,你是不是希望我比你矮一些呢?”她说:“我从没有那样的想法,我只希望你什么都能比我好就最好。”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心里感动得要死,我终于庆幸自己是妹妹。还有五月份姐姐来京旅游的几天,似乎是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与姐姐在另一个城市旅行,我们一起去了好多地方,她终于实现了来北京旅行的愿望。我也在这个过程里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快乐,真心希望她快乐、幸福,以后我自己有能力一定带上老姐去更多地方。

三、友情

从年初的故宫看雪到最后一次光棍节的聚餐,我和PY、LL和YM的友情常青,胜于大学前两年太多,当然还有FG、HZ、XCZ、YF、MHY、ZD......他们虽不在北京,依旧在偶尔见面与聊天时,亲切、熟悉、自然。我以为真正的友情,真心的朋友不在于表面上的嘘寒问暖,他们或许几个月没和你说话、联系,可是心里时常会记挂着你,再次见面时不几句话就“原形毕露”,回复高中时最真实的自己。尤其过年时在家给我过生日的场景,我很感动,21年来第一次和朋友们一起开心的过生日,吃火锅、打麻将,做了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其实还是很爽的。我感谢我的闺蜜、老朋友们,因为有你们的陪伴,这一路,我不再那么孤单。

还有认识的新朋友,王Sir和JC学长,他们对我的指引与不求回报的鼓励、帮助,我将永远铭记,尤其在考研路上遇到的种种心理、外在的问题,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帮助、支持我,我很感恩,希望自己不会辜负你们的期许与鼓励,也期待在未来我可以有回报的机会。

特别要感谢我的舍友们,每次都因为考研复习,让她们帮我取快递、或是充话费,太多时候她们因为我在寝室复习需要保持安静,这些细碎的生活饱含着她们对我的默默的支持,我感谢她们,也更加珍惜这最后一年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此刻最想说感谢的是我最亲爱的考研小伙伴们,我不知道咱们几个结果怎么样,可是这几个月来的并肩作战,每每失落、抓狂时的相互鼓励和支持,每天互相占座、一起吃饭、学习,这些日子想必再也不会有了。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所有悲伤、快乐、笑容,也将把所有的祝福给你们几个,希望你们都能金榜题名。

四、旅行

2013年,我去了一些城市,终于在天津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真正美丽的海,终于一个人独自去了温润如玉的成都,终于更加熟悉待了三年的紫禁城,终于有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没有去青岛,年初的计划又落空了重要的一项,可我还是很满足。

天津,去过好几次。每次去的目的都不一样,地方也有区别,与北京相比我更喜欢天津,喜欢那份天然的安逸,骂街的真实、五大道的宁静、曾是租界的建筑风格,尤其爱那片美丽的海。

成都之行,原本写了篇游记,只可惜完成后一个操作失误导致我几千字的东西一秒钟消失,实在没有心情再重写一份,就让那份记忆保留在心里吧。最好的往往是不经意间得到的,我去成都觉得最美的景色是坐火车抵达四川境内的早晨,5点多的时候,坐了已经20个小时的自己被外面的光刺醒,拨开窗帘,神奇美妙的一幕出现在外面,我看到了如同九寨沟里那般颜色的水池,在崇山峻岭间的一湾,可当兴奋的我翻出相机时,火车已经钻过了一个山洞,之后的风景里再也看不到那样的美丽。我会记得那个神奇的早晨,那一湾淡蓝的湖水。

重庆,算是成都之行的意外。新认识的四个朋友加上高中的两个老同学,在山城短暂停留的两天,有过太多的欢笑与记忆。皮肤超好的重庆美女、辣味十足的正宗火锅、愤青的出租车司机、下起来没完没了的雨、繁华迷人的夜景、走路很辛苦的山城,还有最搞笑、最刺激的独家“人在囧途”,这是重庆留给我的最完整的印象,我特别感谢那些新老朋友们对我的照顾,这次意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快乐和珍贵。

北京,以前的我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深入了解这座城。终于不再像以前那么讨厌它了,尽管这一年太多雾霾天,我还是想说这是一座充满奇迹的城。

年初的故宫看雪,元宵节与硕儿一起在龙庆峡看冰灯,后来蹭课几乎每天要见到的北大,和初中老同桌五一去的人堆里的动物园和颐和园,与老姐一起逛过的南锣鼓巷、烟袋斜街,和好友晚上去的蓝色港湾,与ZL去过的后海,还有京郊的潭柘寺、戒台寺,还有停留在西单街头看来往人群……这一年的帝都我的脚印更多了。帝都太大,希望在这里剩下的时光我可以看到、听到、感受到更多它古老而厚重的脉络,而不是钢筋水泥的淡漠与浮躁。

在路上,睁开双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充满美与丑、善与恶,在年轻时的确该多出去走一走,行万里路,真实的体验远比从书本里游记里收获的多。

五、读书

近二百本书的阅读,一本厚厚的读书笔记,见证了我在那一本本书中所思、所想、所感、所悟,我爱读书,想想大学四年,或许多年后问自己这四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想答案必定是读了很多书。不过读书也有要求,沈璧清有句话说得好,纸上功夫,学到再多也是世辩聪明,是小道,不是真正的智慧。如果没有一份返璞归真的心性加以培护,反而障道。”所以更重要的不是读了多少书,而是变书中有益的东西为自身修身的动力,能够化书中有形之物为自身无形之涵养,大概才是读书真正的境界。

停笔至此,想起去年的年终日志大部分篇幅总结了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国家,注重的更多是外在观照。今年说的都是自己,只是想观照内心,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修好自己的心与行,方能有余力去贡献外在世界。

2013年,爱过、痛过、哭过、笑过、累过,执着于一个梦想,看了一些书,遇到一些人,走过一些路,学到太多。我会继续在路上不断学习、旅行、读书,更重要的是爱人、爱己。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相信2014年,自己会走的更好!I believe myself.

考研后记:

此刻还坐在酒店的写字台前,就像刚刚过去的两天战役一样。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我就这样考完了,甚至会想明天早晨要不要起来继续复习。习惯了那样神经紧绷的日子,一下子结束会有些不适应,或许接下来的等待会更漫长、更折磨。我虽不知道结局,但也不畏惧结局,一切是我该得到的,我自平常心接受,因为那是我自己努力的。不听天命,只信自己。48小时,12个小时的考试,7小时的睡眠,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就是紧张和复习,人生这么过一次真爽。就像刚看完的话剧——《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孟京辉导,黄湘丽演),一场由一个人从头演到尾的话剧,却让我在最后感动地泪流满面。人生真的需要这样一次歇斯底里,当全身心投入其中,你是不会计较得失的。我想我是幸福的,累了,我想我该去好好睡一个懒觉,一场欠了太久的懒觉。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年,对我而言,2014,才刚刚开始。晚安,世界。

昨晚一夜未眠,当自己在另一条路上越走越远时,我其实始终在与我的梦想较劲。可面对逐渐老去的父母,对自己省考公务员殷切的期望,我只能告诉自己,先放弃考研,回来工作。学业什么时候都可以完成,父母的期盼不可以辜负。我也因毕业论文获得几乎全院老师的一致认可,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文学研究领域的能力与不足,我信顾城的这句话:“一个彻底诚实的人是从不面对选择的,那条路永远会清楚无二地呈现在你面前,这和你的憧憬无关,就像你是一棵苹果树,你憧憬结橘子,但是你还是诚实地结出苹果一样。”我会努力,在完成父母的愿望后再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因为太害怕有朝一日父母不在人世,我会因为我自己的执拗而遗憾终生,太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例子在眼前,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信它自有道理,无论怎样,不抛弃、不放弃,无论在哪里,我会抱着我的梦想,在与现实讲和的同时用最合适的方式实现它。大四这一年,让我经历太多,成长太多,放弃一切的考研、考研失利后的挫败、找实习、复习省考的匆忙、用几个月去准备毕业论文的反复与认真,我爱这些经历,我也感谢路上陪伴我的每一个人,鼓励我的每一个眼神,关切我的每一句话语,谢谢所有人对我的帮助!早安。

写于2013年12月底,修改补充于2014年母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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