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楚浮:初读《玉松话汝瓷》
题记:既曰初读,乃粗阅一遍,尚未精读再读,然通览全书,感觉耳目一新,昔日迷雾扫之大半,故不吐不快也。
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这是自古以来人们对汝瓷稀有珍贵的赞叹。打半年前,我迷上了汝瓷,同时重重迷雾也蒙上了我的内心。向以书呆子自诩的我,唯有到处找资料阅读,以解疑惑。网上的片言只语,千篇一律,大同小异,也说不到点子上;看书找书,陶瓷类研究著作中,关于汝窑汝瓷篇幅甚少,叶喆民先生的《中国陶瓷史》结合宝丰清凉寺的古汝窑遗址考古发现,论及国内外各大博物馆收藏的七十几件汝窑瓷器,给我对之有了初步的概貌。冯先铭先生文集,对之论述也不多。姚江波先生《教你十招辨汝瓷》,实用性很强,对我这样纸上谈兵之流,无非是隔靴搔痒。
不死心,继续跑书店找书,一天,在福州路艺术书店一个不起眼的书架上,看到文物出版社的《玉松话汝瓷》,作者孟玉松。书不厚,160页,另有一些彩页插图,初初一翻,里面有很多表格,化学方程式,看着头疼。看封底,这么薄薄的小书却要100元还多,放下再说吧。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来过几次,时达一个多月,别处也看不到更专门论述研究汝瓷的书籍,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买下吧。
慢慢啃,慢慢读,又是花了半个多月,终于把书浏览了一遍。趁着一股新鲜感,把初步的印象和较有特点的部分记录下来,供同好者分享指正。详细的表述待精读之后,再作行文。
孟玉松,河南临汝县人,1958年就开始学习并参与了汝窑的研发,一直到1988年,才烧制出汝窑天青釉,使得断烧了800年的北宋汝窑天青釉工艺技术的恢复工程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中间得到了故宫博物院等单位专家的指点支持鼓励,也进行了大量的实验试制,取得了最科学精确的数据,获得了一系列的成果。历时四十年的研究过程,也屡次中断,困难重重,读之令人唏嘘。
汝窑的真正被重视和大力开展研发,得益于周恩来总理的指示,1973年,日本首相田中角荣来华访问,向周总理提出要喝杜康酒,要看汝瓷。总理指示河南伊川县恢复生产杜康酒,临汝县进行汝窑的研发工作。就这样,已经离开研究岗位多年,当上一名民办教师的孟玉松被召回,全身心的投入到这项艰巨的工作中去,并获得了成功。
读完全书,有以下几个方面给我有所启发,厘清了一些以前模糊的概念,对汝窑汝瓷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汝窑是通过铁还原烧出的汝瓷,这是区别其他窑口的基本特征。汝窑是青瓷中的极致,釉色多是纯正的天青色,有“雨过天晴云破处”的美誉,也有天蓝、粉青、卵青、月白、青绿等,釉下气泡,开片,声音有自己的表现,芝麻钉支烧的满釉和温润如玉,也是其特征。烧制中添加了玛瑙成分,或许就是后来汝窑在南宋杭州无法烧成的原因之一。
汝窑非官窑,只能算是贡窑,是在定窑的质量问题,没让宋朝皇帝认可(哲宗和徽宗),而异军突起的窑口,而在其长期的生产过程中,还是以北方窑的白瓷,均瓷,黑瓷等并存的(清凉寺窑址遗迹可证),这是其民窑的盈利性质决定的。当汝窑成功后,因地名而得名,存在了约四十年(时间太短),产品也全为皇宫御用,名声也只在上层社会传开,规模有限,市场知晓度相必也不广,金亡北宋,工匠散逸,随同去杭州的,可能因材料(玛瑙)缺乏无法完美再现,而留在原地的工匠,因种种原因,仍恢复原来北方窑口习惯来从事生产和经营产品。由此汝窑就彻底断绝了传承。
今日,以孟玉松为代表的瓷艺人,恢复了汝窑的工艺技术,是以科学分析和大量实验比较的基础上完成的,经专家鉴定基本符合北宋汝窑的特性,那么,现在的汝窑是否就可以称之为汝窑呢?这个问题一直有分歧的。专家们以故宫藏品为标准器作对比,以现代的工艺完全可以达到,但北宋汝窑胎质因当时工艺、材料和热量等局限,是有缺陷的,比如声音短促,胎质松散。试想无论后来的北方窑,还是南方的青窑哥窑都没有断绝生产和延续发展,他们的工艺是不断在进步中的,今天再用800年的标准来衡量汝窑的新品,显然有按图索骥刻舟求剑的迂腐之见的,收藏古董汝窑,这个标准没错,但新汝窑在当代科技之下获得成功,完全称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也无愧于汝窑这个伟大的名字的。
今天,孟玉松,朱文立,李廷怀,刘福安为代表的本地派,以台湾晓芳窑,问鼎等品牌,和景德镇烧制的汝窑,其精品能否达到北宋汝窑的标准没有太大的意义,但能否符合800年来,大家对汝窑特征的描述归纳,甚至更超出和改进,那才是合乎中国瓷器博大精深不懈努力和发展的客观规律。
拟古和疑古,这永远是两个方向而又殊途同归的发展之路,在中国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