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武：陈年趣事之四 • 大夫廖爱国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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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在家属院后的空地上加盖了一栋简易二层小楼，大铁门一关和前院隔开形成一独立小院，廖爱国就住在一楼中间。他是单位卫生所一名医生，爱人徐琣芝是市32中学数学教师，他们新婚没几年。徐老师对廖较为满意，他大学学历，职业医生，身高胖瘦，言谈举止，都合心意，唯有他在外地工作，两地分居，聚少离多。现廖调回西安，正式的磨合期开始了。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廖大夫在居室对面靠北墙又搭建了间小厨房，俆老师感觉生活象蜜样甜，每天从学校下班回来，廖大夫已做好饭。俆老师师范毕业，和廖大夫同为知识分子，也有共同语言，俩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日子，在合合美美的氛围里轻快地向前行进着。
“五一”节前，徐老师因工作扎实，被评为优秀教师。她心情极为激动，乐滋滋地急于想告知丈夫，下班后，她跨上桃红色的三抢自行车，象燕子般飞快向家骑去。
太阳暖洋洋照着大地，春风佛面，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好天好景好心情。进小院后，她把自行车靠厨房墙放好，轻盈迈步回屋，推开门，只见饭桌上铺着毯子，码着麻将，几个人正围坐四周，专心打着麻将。屋里烟雾缭绕，几张表情各异的脸在烟雾里若隐若现，“三六条、东风、幺鸡”的喊叫声此起佊伏，末了一声大呼“胡了”。接着是稀里哗啦地洗牌声，埋怨声、吐痰声，满地烟头，瓜子皮狼籍一片。对于徐老师进家来，几乎无人遐顾。
徐老师是个事事追求完美、要求严谨的人，烦吵闹喧哗，喜清静，最深恶痛绝地是打麻将赌博。见此情景，她满腔欣喜顿时化作不满和怨恨。于是迅速打开前后窗户，把门大开，吊着脸子，一言不发，把大家喝水的杯子一一收起扔到垃圾桶。接着扫地、拖地，弄出很大响动，场面很是紧张尴尬。大家见状，齐视徐老师而面露不悦，纷纷作鸟兽散。闹的廖大夫很没面子。
客走摊散，他家阴云密布，空气里充满火药味，婚后第一场暴风雨来了。廖大夫恼怒地逼视着徐老师：“咋啦、发这大的火，那根筋又不对了”。
“你说咋啦，家是私人空间，是休息港湾，不容侵犯的，不是娱乐休闲场所。你今天让这些没文化、低素质的乱七八糟人来家打麻将，简直是没教养，安的是什么心啊。”徐老师将拖把重重地摔在地上，仰起脖子，怒视着廖大夫，声音大而尖锐的喊道。
廖大夫脸色骤变，两拳紧攥，额头冒出汗来，胸中好像塞满了乱麻一样，憋闷地喘不上气来。他想反击，却一下子找不到有分量的石块投过去，只是用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和抖动的嘴唇表示出内心的愤慨和激动。良久，他回身关上门低吼道：“喊啥，喊啥，你还讲不讲道理？你也知道，我调来这单位不久，是不是应该和大家搞好团结，和邻居搞好关系？在咱们国家，讲究的就是人情世故，相互往来，人脉关系的重要性你难道不懂？别动不动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什么人家素质低、没文化、不三不四，你看你，自命清高，傲的跟公主似的。鲁迅先生说，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咱们有啥了不起呢，我只是个医学院毕业的工农兵学员，在这建筑企业只能给施工受伤工人抹抹红药水，简单处理下伤口。你呢，不就是个孩子王嘛，有什么值得高人一等，藐视别人的。我已忍你很久了，早看不惯你这一套”。
徐老师根本不为他的话所动，继续不依不饶地喊道：“我不管，反正不能让别人来家打麻将，而且，你也绝不许打麻将，否则，和你没完”。
“家，不是你一人的家，同志间走动走动，喝个小酒，打打麻将，是很正常往来，我看没啥不对的，我怎能拒绝，你也太霸道了吧。我也喜欢打麻将，我愿意”。廖反唇相讥，毫不示弱。
徐老师一蹦老高，瞪眼挥臂 加重语气：“不行、不行，我绝不允许。”一脚踢开小凳，呼地开门出去，气呼呼一头钻进厨房把菜板剁的山响......
冷战开始了，他俩同一屋檐下，但形同陌路，食不言，寝不语，呼吸劳作可闻，朝夕不相往来，夕日的其乐融融化作怒目相向。暗流汹涌，表面没有唇枪舌剑，恶语相向，但冷战更具杀伤力，感情降到冰点。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徐老师不但严于律己，且苛求于他人，班里50多学生都整的乖乖听话，不信把廖大夫板不过来。她强烈的控制欲加自信，使她想出许多斗法高招妙策。她只知自己是教育人的老师，忘记了还应是善解人意的妻子，从没想过夫妻需要包容。她斗志旺盛，讨厌冷战，渴望战斗更激烈。这天，她一觉醒来，见冷战以来一直在沙发上下榻的廖不见身影。看看表，已凌晨2点多了，不禁一股无名火腾上心头，忍不住穿衣出门在家属院巡视。漆黑的夜空繁星满天，四周静悄悄的，人们大都进入梦乡，路灯照着静寂地大院。她象个幽灵踩着拉长的身影在各楼间转悠，突然在4号楼一楼仍亮灯的窗户里，传出轻微的稀里哗啦洗牌声，于是绕到门前，从虚掩的门缝看到丈夫廖爱国正在打麻将人之中，嘴里叨根烟，边洗牌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一脚踹开房门，二话不说掀翻桌子，把麻将来个千女散花，滚的遍地都是。同时，手指着瞠目结舌的几个人，象训淘气学生样大声训斥：“都是你们这些素质低、没文化的人，把俺'爱国’勾引的一步步学坏了，不思进取，胸无大志，抽烟、喝酒、打麻将，啥单位嘛，啥人嘛。”说罢揪住廖爱国往外就走。
从此，徐老师在家属院顿时名声大噪，都知到廖大夫有个不讲理的麻糜婆娘，人们遇见无不侧目而视，敬而远之。第二天，徐老师盛怒未消，挟昨晚大捷之余威，雄纠纠气昂昂地敲响了廖单位办公室和经理办公室的门，找主任和经理，兴师问罪，说单位对职工管理不严，缺乏教育。她语速极快，声音尖而高，一通连珠炮般问责，不等回答。随后，她又象来时那样突然推门离去，留下表情错愕的主任和经理。她昂头挺胸，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简直是真理的化身，行为的楷模。
星期天，廖大夫冷眼看着徐老师收拾好中午带的饭菜，推车出院门而去后，简单收拾下室内卫生，走到院中，朝二楼喊道：“牛师、晏师、均喜，你们快来打麻将呀，我已把摊子支好咧。”均喜从楼上探头问道：“徐老师在家，我们谁敢去？”
廖大声应道：“放心来吧，那害货已走了，今天带学生春游，天黑才能回来。”
“当真？”晏师质疑。
廖大夫牌瘾大发，急的手痒，嬉皮笑脸地赌咒发誓：“真的走了，我要说假话，让我先死老丈人，后死丈母娘，最后把屋里老鼠死光光。”
“好毒的誓啊，没一样伤你脾胃。”几人嘻嘻哈哈笑着来到廖门前，突然，厨房门开了，故意躲在里面的徐老师满面怒容地从厨房跳出，手指颤抖，指着廖：“我总想着是别人勾引你，现亲眼看见原来你是麻将组织者，热心地召集发起人。”
“是又怎么样 ，我原来就爱打麻将。”
于是他俩争吵声、众人劝架声响成一片，几张嘴一齐活动，谁也听不清谁的话。接着，他俩渐渐失去了争吵的中心，改为随心所欲的垢骂，而且越骂越毒狠，把平日积聚下的恩怨一下子顷泻出来，将平日在人群大众之下所带着的面具扯得粉碎。
“这日子过不成了，怪我当初瞎了眼。离婚、道不同，不相为谋。”徐老师恨恨收场道。
“有此同感，灾区的饥民大概不会去养兰花，焦大也不应爱上林妹妹，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不攀你这高枝，要离婚，悉听尊便。”
......
春去秋来，日出日落，时光老人不紧不慢地迈着大步，院中小院每日都上演着不同的悲喜剧。
作者简介
张焕武，男，1950年11月生，西安市政一公司退休干部，已在网络上陆续发表六十多篇小说、散文。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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