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暮色
五月这天,雨住未霁的傍晚。太阳尚在云层挣扎,我打过一阵篮球,就遇上了。
见证前,我破天荒地吃完牛肉韭黄饺子,奔命似的驱车,驶往渭水北岸。与所剩不多的日色赛跑。
太阳的金色从云层“破茧而出”。如有心的漆工涂抹蜘蛛的梦想,高贵而“不近人情”。突然,在一刹那逝去,如缺失梦想的肉躯四处挪移,木讷而失色。
当时我行至在渭水桥上。太阳又突然拨云抛光,将西天,绿田,水面,以及远处近处的建筑“重换金装”。我迫不及待,忘了如梭车辆来往的危险,向着渭河,以及即将落入渭河的霞光,举起与心共跳的相机。
“我想留住这一刻!”但我明白,我的想法完全与我的行动背道而驰,干仗斗争,谁也不肯为谁让步,一对有你没我的冤家,一对因果相生的对头。
最后,行动往往充当了“掘墓者”的卑鄙,而想法,则为其墓本身。
运动在惧老的本质下开始频繁,如同诸多湿身的臭汗。腿脚时而轻巧,时而蹒跚,此时想起几年前常笑年长者运动前的热身场景,不觉那时实在有些轻狂了。
然而,它们像风,都被眼前渭水的暮色吞没了。
西天还有亮光,东方还未黎明。头顶的月亮时而潜入云层,时而光芒千里,导演着完全被渭水吞没的暮色倒影。远方有城市,有灯火,有尚未作息的高铁,但都似乎消亡在渭水的暮色。
孩子走起来,会叮嘱她妈注意脚下踩稳;一见脚住腿停,又手把手教她妈如何拍渭水的暮色。我则像自由的人儿,无须她的叮嘱,也无须她教我什么,我自有我的事儿,拍我眼里的渭水暮色。我们三人如同城里的逃兵,安然跻身在渭水河畔的暮色。
如同几日前沉浸在大师夏目漱石的“世界”:
“诗思不落纸,而铿锵之音,起于胸中。丹青不向画架涂抹,而五彩绚烂,自映心眼。但能如是观看所处之世,而在灵台方寸之镜箱中摄取浇季溷浊之俗世之清丽之影,足矣。故无声之诗人虽无一句,无色的画家虽无尺缣,但其能如是观看人生,其能解脱烦恼,其能如是出入于清净界,以及其能建此不同不二乾坤,其能扫荡我利私欲之羁绊——较千金之子、万乘之君、一切俗界之宠儿为幸福也。
“独坐无只语,方寸认微光。人间途多事,此境孰可忘。曾得一日静,正知百年忙。遐怀寄何处,缅邈白云乡。”
我站在渭水河畔,任深思与浅薄、诗意与溷浊、美丽与丑恶、善良与虚假一一落入渭水的暮色。一切如此对立,一切又如这般平静。领略了,便是夏目漱石笔下的“幸福者”。一切无界又有界,幸福也曾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走过了,也该启程奔明天了。
界世的你
我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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