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未央”的深度解读（2）

“未央”是何意——对“未央”的深度解读（2）赵启英 编（2021年2月5日星期五）四、“未央”是古代文化典籍中出现频率比较高的一个词。比如“雪落花未央”、“星汉西流夜未央”、“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等等。汉高祖刘邦还在长安城营建了一座宫殿，起名就叫“未央宫”（又叫“未央殿”）。此处的未央究竟作何解释？古人为何如此热衷于使用“未央”一词？1、“央”字的本意解释“未央”一词，要先从“央”字的本意说起。“央”是象形字，其本意

是一个人高高地站立，挑着一副两头翘起来的担子，自己处在担子的中间位置，以此来表达“中间”的意思。所以《诗经》的名篇中有一句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毫无疑问，“宛在水中央”所要表达的就是：仿佛在河水的中间。与这个意思相似的还有很多，比如“央人”，就是双方的中间人、请求人；“央中”就是指双方的中间人、介绍人；“央媒”就是指男女婚嫁中双方的媒人……2、“未央”字的含义既然“央”的意思是“中间”，“未央”的直译就可以理解为“没到中间”、“没有过半”，并由此衍生出“尚未达到尽头”的意思。比如下面的诗句：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霭霭云四黑，秋林响空堂。始从寒瓦中，淅沥断人肠。愁肠方九回，寂寂夜未央。花轻蝶乱仙人杏，叶密莺啼帝女桑。飞云阁上春应至，明月楼中夜未央。天高风劲尘寰静，佳节重阳。叶下潇湘。碧海晴空一阵霜。安排弦管倾芳酝，报答秋光。昼短歌长。红烛黄花夜未央。上述诗句中“夜未央”的意思全是：未过一半、未到尽头；夜深未到天明；夜未尽、夜未已……因此，“雪落花未央”的意思就是：雪花已经飘落下来，冬之梅花却在寒风中绽放，盛开的花还未及至鼎盛期，也就是说还没到花期的一半。象征生命的顽强与坚韧，也意喻不畏严寒、冰霜，在严酷恶劣的条件下，仍拥有不屈的灵魂和精神。3、古人为何热衷于“未央”一词中国的语言文字都是富有情感和寓意的。“未央”一词存在于大量的古诗词之中，正是因为它表达了浓厚的感情色彩、美好的理想寓意。比如来看下面的诗句：“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艳阳春景未央天”、“长乐未央花风香”……此处的“未央”都是没有尽头、没有结束的意思。由此引发出来的情感就是——春风春景、美食美酒、美好人生和生活等等，都没有享受的尽头或者说只享受了一半，还能更长久的拥有。

“未央宫”也好，“未央殿”也罢，所要表达的正是上述寓意。这就是古人喜欢使用“未央”一词的潜在心理意识。五、见到“未央”这个词，可能很多人首先想起的不是“雪落花未央”，而是“夜未央”。在古代文化里，“未央”出现频率极高，并一直流传到现在，在我印象中知名度最高的还是“夜未央”，以及西汉皇宫——未央宫。那就从“夜未央”说起吧。这意思，笼统地说就是未尽、没完。夜未央，就是夜未尽，就是长夜仍漫漫。至于说“雪落花未央”，应该就是雪花飘落下来了，但花儿还在盛开仍未凋谢。实际上，现在去查词典，“央”字的含义中，有一项就是“尽，完”的意思。如果直接用“央”，就是“尽头、完结”。如果用这个意思去解释“未央”，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为平时的使用中，除了必须连在一起使用的“未央”，几乎找不到“央”字等同于“尽、完”的用法了。事情办完了，你会说事已央？古代也没这种说法吧。我反而会理解为已经想办法去办了——找人央求了——“央”字有“求告”的意思，这个倒是古往今来都有的用法。还有通假，“央”即灾殃的“殃”，这个也说得过去。唯独说央是尽头、完结的意思，我总是存疑。我觉得，这个意思应该不是自古就有的。而这个意思的源头，恰恰是“未央”。先是有“未央”表示没完的意思，才引申到“央”表示“完”，而不是反过来。那么，如果说“央”字本来没有“完”的意思，为什么“未央”会表示“未完”呢？我觉得这要从“央”的本意说起。央者，中央也，也就是正中间的意思。这个应该是本义没错，一直到今天我们都能准确理解“中央”的意思，就是中心、核心。而远在两千年前，《诗经》里那首著名的《蒹葭》就有“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的说法。什么意思呢？从邓丽君那首应该是根据这首诗改编的《在水一方》就知道，歌词里有“我愿顺流而下……她在水的中央”。——水中央，就是水中间，水中。所以，央是中间、正中，夜未央，就是夜还没到正中，也就是未到半夜，未到夜最深浓的时候，自然也是没有到尽头了，还离得远呢。可能有人有疑问，如果说夜还没到正中，那怎么会理解为夜还没到尽头呢？应该是过了正中，快到尽头而仍未到，才能这么说呀。就像跑步，总不能刚起跑就说“还没到终点呢”，不觉得怪怪的？离终点还那么远，现在说“还没到”是什么意思？但换个角度想，从逻辑上说这种表达有问题吗？没有。只要出发了，不管离得多远，反正迟早都要到，只不过一出发就说“还没到”的这个“还”有点长而已。其实想想这样的表达也挺有哲学深意的，类似向死而生那种感觉，就像说“多过一天，就离死亡又近了一点”，这句话哪怕是用在初生婴儿身上也是没错的，虽然感觉很违和，但确实是真理啊。如果还觉得难以接受，不妨看看另一个词：夜正央。这个好理解吧？就是夜色正浓的意思。正是夜半时分、“夜”最中间的时刻，可不就是夜色最浓最深重的时刻么？也就是夜色最高峰、黎明前的黑暗，时间再过去，“夜”就从高峰滑落了，光明要渐渐取代黑暗了。夜正央就是夜色正浓，那夜未央难道是过了夜色正浓的时候？当然不是，只能是夜还没到最浓的时候。如果简单按照“夜未央就是夜色未完”的意思去解释，就很容易误以为“夜未央”是在“夜正央”之后，这显然是不对的。未央，就是未到最中间、最高峰，看长远一点，其实也就等于未到终点，就这个意思。六、近年来常常遇到“未央”这个词。许多人虽然似懂非懂，但总感觉这个词音韵美、含义美、情感美，总让人产生许多美的联想：美的期待、美的祝愿、美的理想、美的希望等。那么，“未央”到底有哪些含义呢？一是作名词，如汉朝的未央官名，未央宫殿名，以及由未央宫再引伸借指的宫殿，《笠翁对韵》有这样一句：梁帝讲经同寿寺，汉皇置酒未央宫。作为蒙学经典读物，凡开过蒙的都接触过未央宫一词。再加上由未央宫而借指宫殿，如清朝孙枝蔚《旧宫人》：“宫衣叠后未开箱，梦里承恩入未央”，宋朝苏轼 《秋兴》诗之三：“楼前夜月低韦曲，云里车声出未央”等，自然就会觉得总见到未央了。二是表示未半，最常用的就是夜未央了，《诗经·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朱熹·集传》：“央，中也。”未央未央，未及中央，而中央中央，央就是中，中就是央，顺带也说了中央是啥意思。有日必有夜，有夜必有央，别说诗文了，就是日常的夜夜都可能说到夜未央，自然也总觉得经常见到未央了。而夜未央到底指夜的哪一央呢？柔石在《别》中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夜未央，人声寥寂……于是青年叫了一叫，含糊地问：‘什么时候？’‘十一点四十五分，离半夜只差一刻。’”原来极其神秘的，很富诗意美感的夜未央，不过是未到半夜而已，不管是电影《夜半歌声》也好，还是小说《半夜鸡叫》也罢，而已而已。三是在诗文中，未央还有表示不久，不远的意思。如《素问·四气调神大论》：“贼风数至，暴雨数起，天地四时不相保，与道相失，则未央絶灭。”王冰注：“央，久也，远也。” 还有表未尽，无已的意思如《楚辞·离骚》：“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 王逸注：“央，尽也。还有表无边无际的意思，如《老子》：“荒兮其未央哉！”高亨注：“荒兮其未央，犹云茫茫无极耳。”这么多人写诗写文都未央未央的，所以就感觉到经常见到未央了。最后，“未央”二字拆开之意就是:未，未到、未了、未止，没有完结的意思; 央，中央、正中、中时，即中间的意思，此二字起于汉代，较常用，当时还把它取用于宫名，叫未央宫，后唐朝视汉引以为偶像也，非常之崇拜;但现代诗词中很难得用未央二字，只能在一些电影电视剧中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