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水白茶堪细味，余情世事倦周旋

朋友家楼下的池塘

蜀地谁人夜设筵，席中女史与彭涓。

曾约雪岭天山外，却老江湖市井边。

素水白茶堪细味，余情世事倦周旋。

艰难磊落成今日，笑语盈杯忆旧年。

——《寄蜀中女史芫兼呈袁公》

余与芫相识约三五载，相会则不过三五面，自别川后，更不复见。然人情私心深浅如何，终不因相逢次序数目也。昔我回川，其特意炙肉送迎，今又设宴邀至其家，可谓用心矣。其父袁公好诗，席间共吟太白东坡，又以美酒相劝，余未尝饮酒，竟数杯未醉。后又与友人煮茶闲叙，至于家中珍藏尽出。每见杯中茶色由浓转淡，而香气不绝，唯有盘中樱桃渐少耳。如此茶过五盏，不觉已是子夜矣。二零二零年四月二十七日。

忘了是几年前，我住谢铁衣家中，每日往返其间，但见碧潭花影，人声起伏，却很少去到隔壁的芫姐家——那时我们还不相熟——事实上，即便到了现在还是可以说不相熟。我们总共没见过几次面，也没说过多少话，我已不记得是哪一次相识，我们甚至连彼此真实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样的关系，可以称得上是朋友吗？

我其实从不想这样的问题。

这次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仍如往年那样带了点吃的。熏了大半年的腊肉满是炉灰，用滚水洗好几遍才能稍微干净些。这样的食物在一些人眼里其实并不算什么，甚至于是嫌弃的——这样的年代，想吃什么吃不到呢？我之所以觉得珍重，只是因为那腊肉上的炉灰，是祖母日日夜夜一把又一把柴火熏出来的。她总希望我多吃些，我也喜欢吃，但每次出门在外，总想着把这些觉得珍重的东西分享给身边的人。这次去芫姐家，便带了这样一块腊肉，提着肉来到她家，见她和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心底就生出许多感动来。

我是经年漂泊的人。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彼此拜访串门是很常见的事。我虽不在意这些，但每次发生的时候仍旧感慨。夜里，我和朋友走路离开，路上遇上一只流浪的狗，在舔马路上的水渍。我想，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它可能转遍整座城市也不一定能找到水喝。多可怜呀！我从朋友包里找出水来洒在地上，它听见我的声音，怯怯地回头，闻了闻，便又走开了。

城市这么大，它会过得好吗？我不担心它，想来，它也是不需我担心的了。暮春的夜晚，气候如此宜人，那茶酒的味道混杂着一些人情的温柔，过了许久，终于在胸膛间慢慢散开了。

音乐：月之门

摄影：李倦容 诗文：李倦容

2020年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