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辉斌:(家庭婚姻系列之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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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 下
邹辉斌
“我同意离婚,我放下了,祝你幸福”。建,把头转了过去。
芳,凝视着建转过去的头,透过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仍能感觉到建的双肩在颤抖,芳叹气地说:“6年了,我也走出来了,放得下了。”
我宣布休庭,进入调解程序。
三十多年的法院工作,我不知办理过多少离婚案件,但这个案件,使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司改后,立案庭分配我一件离婚案件,我审阅原告诉状,离婚的理由:建犯故意伤害罪判刑17年,在冀城已服刑6年,故起诉离婚。婚生男孩12岁,初中在读,婚生女孩16岁,高中在读,由原告抚养成人,为有利孩子的健康成长,请求法院依法判令离婚。
故事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建与芳青梅竹马,生活在湘中小山村,高中毕业后,均未考上大学,两人相携外出打工,在南方闯荡了一年,按农村习俗,办了几桌酒,结了婚。
湘中,丘陵之地,山多田少,外出做生意,是小家庭的上等选择,芳,鼓励建外出打拼。
建,在大女儿出生后,外出走上了创业之路。到云贵卖过冲货,开过二元店,摆过地摊。几年历练,来到冀城,开了一家服饰店,站稳了脚跟。
建,是个勤奋的男儿。把个小店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个人忙上忙下,白天做营销,需要补货时,下午乘车去北京,晚上提货回家。建,善于钻研,研判市场需求,把目光瞄准时男潮女,时装个性鲜明,色彩单调冷艳,适宜高端客户,几年下来,丰衣足食。
建,是个重情有义的青年。广交朋友,湘中在冀城做服饰的,有几百人,他组织了商会,担任秘书长。对有困难的经营户,时常解囊相助。对那些侵害经营户的行为,组织大家维权,深受湘中在冀城从事服饰经营者的喜欢。
芳,在第二个小孩出生一年之后,也来到冀城,开起了夫妻店,日子在欢快中度过。
2010年,对建与芳是个不寻常之年,黑恶势力,扰乱湘中在此做服饰经营户的生活,以收取保护费为名,对经营户进行敲诈。建作为商会秘书长,组织经营户与黑恶势力斗。黑恶势力,视建为眼中钉 ,将建左手砍成残疾,警告建,如再组织维权,将其小孩灭了,并勒令建离开冀城。
建,没有被这些吓倒,他下定决心,为民除害,组织服饰经营户与黑恶势力斗殴,在殴斗中,黑恶势力头头被乱棍打死。
建,从此浪迹天涯。
芳,在建出事之后,花光了储蓄,还欠了一身债,协助公安机关处理了后事。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老家,艰难度日。有时夜深人静,建打回电话,对芳在家的处境,爱莫能助,深感内疚。
建,自身难保,逃避追捕,东躲西藏,有家不能归,思儿不能见,愧对年迈的双亲,内心煎熬。法网恢恢,能逃得了吗?经过一年的痛苦挣扎之后,他决定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芳,支持建,尽早归案守法,她在家抚育儿女,等待建归来。
建,投案自首了,一人承担了责任,投入冀城监狱服刑。
芳,心里放不下建。建,性格刚强,眼里容不得砂子,在监狱与那些人能共处吗?芳知道,建所犯之罪,是法制观念淡薄,是法盲的结果。
建,心里放不下芳,两个小孩需她抚养成人,父母需赡养,孤儿寡母,能挑起家庭重任吗?建心存阴影,他的儿女会认为其父是犯人吗?他希望儿女能健康成长,希望儿女不因他在别人眼前而抬不起头,受到社会歧视。
建,是个豁达的人,他的刑期太长,要芳另找幸福,他对芳有一个请求:教育儿女,他们的父亲不是罪犯,是激愤为民除害,是个法盲,希望儿女,遵纪守法。
日子在煎熬中度过了6载,建与芳的大女,上了本地的重点高中,学业优秀,即将参加高考,老师介绍,不出意外,可上重点大学,这个消息,使建高兴了一阵子。不久,女儿来信,她准备报考政法类学校,要填家里基本信息了,是否将父亲服刑的信息填上。建,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他不希望自已的罪犯身份,影响女儿前程,令女儿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他必须放下,结束与芳的婚姻,只有这样,芳,才能过上平稳的生活,儿女才能健康的成长。
建,请求芳,将他放下,他才能得到心灵的解脱。他在服刑期间,不仅不能替芳分担家庭的责任,还拖累了芳6年,他觉得自已太自私,对不起芳,对不起儿女。
芳,欲哭无泪,她时常牵挂着建,她替建,能做些什么?赡养父母,抚育儿女。可能力有限,儿女上大学,开支会更大,娘家的接济,已尽到最大的努力,她需要一个人来帮助,她坚持了6年,她爱这个家,可无力撑起这个家。放下,是她的唯一选择。
建,这几年的服刑,慢慢悟出了一些人生。人结了婚,生儿育女了,人到中年,不能只为自已而活着,上有老,下有小,责任重于泰山。到了这个年龄,应受得委曲,可左右逢源,求得安宁,是对家庭负责。冲动是魔鬼,损人又害已。当初,如静下心来,依法维权,就不是今天的结局。今天,静下心来,只有放下,才是正确的选择。
放下,有时是一种解脱,有时是给人以机会,有时是成全他人,同时也成全自已。
放下,你就幸福,这是爱的最高境界。
【作者简介】邹辉斌:中国法学会会员,湖南省法学会会员,邵东县作家协会会员,四级高级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