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宇平：扳道工的诗和远方

扳道工的诗和远方

封宇平

“昨夜卸空前班所进(等省公司化验结果)20车92号汽油，加原来有10个卸空车。库内现在共有30个卸空车，待挂。(今早不进油不挂车)”“今早6：00油库共计入21车株洲815油库发0#车柴。所进油本人已与化验逐车共核对。请现场作业人员再核对。”这是扳道工喻明辉日常发在工作群的接卸通知，有时，他发表的是自己写的诗。比如20日早上的这首即兴之作：

秋风萧萧天更寒，

鸟类早早把身藏。

石化员工多辛劳，

通宵卸车二十辆。

把最平凡的岗位写进诗歌，把工作当做自己的作品，在我的身边，邵阳石油直属油库就有这样一位工人诗歌爱好者。我们先通过他的新作来走近扳道工这个最不起眼的岗位。喻明辉的《扳道夜班》就是他实际工作场景的白描写照——

夜深库区静，

作业在三更。

拙笔书车号，

相机留靓影。

要挂亦要进，

完成天渐明，

倦容脸上生，

远望旭日升。

最喜樟中鸟，

歌曲甚动听。

扳道工的工作职责也与时俱进，不是一成不变。前几天，小喻还在工作群对领导和同事们转发铁路接卸新要求的会议精神“10月23日油库领导派我到火车站学习，现向大家转述一下会议精神。一、现照像必须在卸完油后照。二、槽车侧面车号旁必用粉笔写好卸空日期，时间。如今天25/10某点卸完。(注意，每车要写)。三、新规即日执行(外单位早已执行)。车站的目的是要求大家不要早照像，所有照片时间要略晚于报空时间，即卸完才照。”

随着铁路新规定的贯彻执行，小喻从事的扳道工照像工作量激增，所有的槽车照片卸完油后才准照，如凌晨3点才卸完油，4点要挂车进车，那么在这一个小时左右必须要照好像。如两条专用线摆30个车，上面盖子上写车号照好，下面车号照好，下侧新增日期，卸完时间写好照好。扳道工拍照也同时要做好接卸最后一个环节的检查，30个栈桥梯子也要拉好，确保火车出入库的行车安全。

新要求对每个扳道员都增加了任务，工作更为繁琐，尤其是卸空时间的要求，不允许提前拍照，只能等待卸油员作业完毕，在车头入库之前抓紧每个车都注明卸空时间并拍照。和卸油员工作时间的衔接显得更为贴近，必须协同配合。

好在他转岗前就是一名卸油副班长，当了很长时间的卸油员，时不时还给请假的同事代班，早就习惯了卸油工的作息节奏，于是也写卸油的诗——

昼夜卸车五十一，

汗水似雨岗上滴。

幸好秋风善解意，

勤送凉爽解君疲。

还有秋暮冬初的场景——

晨进槽车二十四，

代班卸油亦乐意。

冬阳普照生干劲，

岂怕汗在岗上滴。

两首相互呼应，卸油员继承石油铁人精神，大庆传统，苦中作乐的情怀跃然纸面，写了诗歌的记录本，把最平凡的岗位唱做成篇。

遇到雨天卸油，扳道工也要着好雨具装，戴安全帽，提醒卸油员作业时注意防滑。而他还要每个车先检查铅封，确认是否是前一批卸空，出库没调走，又被推进来的空车，做好对计量员和化验员的提示，计量化验后，还要呼唤卸油工上油开泵。“雨天由于穿防雨衣服，视线差点，走路困难点，作业难度大，粉笔写的字迹容易被雨水冲刷，必须快写快拍。”做扳道工，风霜雨雪是家常便饭，小喻想不起还有哪些岗位上的艰辛，在旁人眼里，他有点冒傻气，甚至很傻很天真，退伍后的几十年坚守在扳道岗位，还时不时要写“打油诗”。好在因为高度写实，没有人说他抄袭，有个性的原创，加上只有干过这种活的人才写得出的感受，逐渐被工友们接受和喜欢。

《霜降之后》：

铁路枕木铺凝霜，

巡道电筒闪闪亮。

夜深生风天更寒，

员工仍然铆在岗。

他就像一颗铆钉钉在岗位上，因为有同事家中变故请假，他曾半个月代班没休假，有时还兼职卸油。问他辛苦不辛苦，他反而高兴地说：“我爱人在长沙陪孩子读书，还打工挣钱，休息回去，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反而孤独寂寞。半个月在单位日子还过得快些，充实些。不用一个人做饭菜，可以吃食堂，呵呵。”这样一个傻乎乎的活雷锋，觉得食堂美过家常菜。工作的疲惫不在话下，看来写诗是他减压和愉悦身心的心理保健法。

扳道工的诗和远方就维系在铁轨和槽车上，枕着有油味的枕头，吟自己的诗。他的油味诗虽然只在工作群发表，在工人们口中传播，却有种卸油工的浪漫和豪爽，相信他会继续创作下去且乐此不疲。正如他在《扳道工》一诗中这么抒写，可以想象样板戏里李玉和手持信号灯和红绿小旗——

常巡铁路几许长，

旗语灯语手中晃。

接送槽车多少趟，

任劳任怨扳道岗。

青春韶华甘奉献，

惯听车轮撞轨响。

且看道轨通远方，

宛若笔直诗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