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情25】王维新：故乡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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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月色
王维新
每当踏上故乡这片热土时，我的心里总是涌上一种难以言状的澎湃，虽然，这里没有都市的繁华，没有名山秀水的妩媚，她依然偏僻，依然沉静，但是，这里是我永远难以忘怀的出生地，我对她的牵挂时常萦绕在心头，时常回味在梦境。
我披着苍茫的暮色走进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时，到处静悄悄的，有的人家的窗户已经亮起了柔和的灯光，房屋和树木就像木版雕刻似的展现在我的眼前。洁白的月光如同纱帐把大地完整的笼罩起来，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幻觉，月光如银，月光如水，月光如诗，月光如梦。漫步在故乡的小道上，尽情的吮吸着田野清新甜美的气息，我被融化在这种伴和着泥土芳香的亲切氛围中，我的身心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彻底的放松。
我的故乡位于关中西部一个小县的农村里，这是一个沟壑纵横的地方，北靠天台山，西邻冯坊河，那一片台塬通称余家头，其实，自我记事起，并没有见到姓余的。我们西沟边村11户全姓王，上塬、下塬两村以张姓居多，坪里李杨何闵皆有。七十年代修建居民点，人们都向下塬靠拢，据说那里风水好，清朝光绪年间张家出过举人。岁月如歌，经过繁衍生息，代代相传，到民国中叶，张家人丁兴旺，房屋百间，官运亨通。兄弟四人，老大当上省教育厅厅长。老二在南京做官，1948年通过福州随老蒋去台湾了。老三年轻时被土匪杀害在红土坡古堡。他的妻子改嫁给我伯父，成了我的婶娘。他的儿子和祖父相依为命，度过了几十年光景，儿子从师范学校毕业后教了十三年书，被选拔为县级领导，一时闻名遐迩。老四是个拐子，他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和我是同班同学，小时候我经常去他家借书。他家的上房很高，雕梁画栋，木楼上藏着许多线装书，裁得很齐，纸色发黄，还有插图。大儿子虽然不爱读书，但赶马车是个好把式，当时出门能坐上马车就感到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后来他赶着马车去城里跑运输，全城只有两辆马车，有一辆就是他们张家的，他耳朵上夹着让农村人羡慕的纸烟，在城里拉沙、拉砖、挣了不少钱，置下产业，盖起了小洋楼，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一家人有滋有味地过起了城里人的生活。
老二离开大陆后，他的元配改嫁赵姓。他留在大陆有两个儿子，老大在政府机关工作，还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老二一直在教育界供职，已经评上了高级职称。他的大孙女是县医院的副院长，曾被评为十佳护士，还被选送到香港培训。张家留在大陆的人，经过几十年政治风雨的洗礼和红色熔炉的锻造，他们依然是名门望族，几乎个个成为对社会有益的栋梁之材，受到党和政府的关怀，受到人们的尊重。
十八年前，我作为县志办公室人物志的责任编辑，在收集地方人物资料时，回故乡拜访一位从马尼拉曲线返乡探亲的崔先生时，他十分感慨地说，他在台北的陕西村和张先生一块看到了我撰稿的电视专题片《千河奔流》，家乡的小河如今成了高峡平湖，两岸青山悠悠，翠绿如黛，水面那么美，月儿那么亮，小鸟那么多，真有点“海上生明月，清泉石上流”的动人意境。那部片子是我在县政府办公室工作时完成的第一个电视专题艺术片脚本，没想到远在海峡彼岸的乡党还能看到，令人欣慰。坐在崔先生姐夫家院子的桂花树下，夜风习习，幽香阵阵，品尝着家乡的酥皮月饼，畅饮新高粱酿造的白酒，抬头望着挂在天幕上的弦月，难能可贵的两岸之人的交流，把我们带入了梦幻般的往昔。张先生去台北后，在当地找了一个高山族夫人，生一女儿。先生离开政界后，和高仲谦等同乡筹办[汉声]杂志，研习秦腔，以文会友。1984年谢世时为自己难能返回故乡，将最后一串热泪滴在了高雄市一家医院的病榻上，带着终生的遗憾和未酬的遗愿驾鹤西去。
又是月光如银时，我应邀参加张家一个后生的新婚纳凉舞会，在花卉飘香、月光如水的院子里，火树银花，如河的旋律，流淌着醉人的音符。来宾除了同学、朋友以外，全是本家人。如今先生留在大陆的后代已经有十几家上百口之多，他们安居乐业，生活美满。如果还有什么未了的夙愿的话，那就是他们的全家福里照片里还差继母和妹妹的身影。海峡两岸的中国人民同宗同族，回归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他们渴望有一天，能登上台湾岛，为父亲的亡灵献上一束鲜花，迎接姨母和妹妹回家看看。
望着头顶的明月，脚踩温热的故土，我想那缺如的部分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团圆的，那时，故乡的月色必将更加美丽和迷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作者简介】王维新，笔名春光、楚微、碧野、晓文、秦千文、蒙泰奇、北山人等。 原籍陕西，现居北京。 搜狐网、凤凰网签约作家,中国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作家联谊会会员。首届中国文艺金爵奖获得者，北京小小说沙龙成员。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延河》、《北京文学》、《陕西日报》、《世界华人周刊》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600多篇，获奖100多次。主编书籍10部，参与编纂丛书12种，创作拍摄《根植沃土》等电视艺术片脚本18部。著有长篇小说《奔向天堂》、《西楼惊梦》、《虎啸天下》；中篇小说集《欲望归零》；手机连载小说《红樱桃》、《野鹤谷》、《金麒麟》。诗集《守望天台》、《梦回故园》散文集《梅竹楼随笔》、《飘落的红叶》；报告文学集《红尘倩影》、《悠悠鱼水情》；电影文学剧本《魂断桃花岭》。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