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辉 | 明副总兵杨定国考略

明副总兵杨定国考略

文/彭辉

杨定国，号希于，明代陕西富平县善宁坊梅家庄（今属流曲镇）人，邑庠生，后改文从武，万历丙戌科中武举，乙丑科武进士，历任陕西行都司晋秩署佥事、军政掌印、庄浪参将、宁夏副总兵都督等职。历武职文韬武略，骁勇善战，名扬西陲，堪称一代名将。杨副总兵宦迹志书失载，今人亦不知其详。笔者早先文稿曾有略述，然苦于史料匮乏，多有谬误。近年潜心深究探访，幸有所获，谨撰此文与读者分享。

梅家庄杨氏始祖杨六爷，明永乐初为避战乱从北京宛平县迁居陕西频阳（今富平），其第五世孙杨文礼生三子：长子杨琏，琏子杨邦荣，邦荣子杨卫国；次子杨爵，爵子杨来贺，来贺子杨定国（此支系考证由微友“星河”者提供）；三子杨勬（juan）, 勬子杨四知、杨四聪。按五服之内班辈排行，卫国行一，定国行二，四知行三，四聪行四，皆为曾祖杨文礼第四世孙，始祖杨六爷第八世孙。卫国、定国年龄相仿，四聪年龄较小。

杨定国约生于明嘉靖四十四年（1565）前后，出身于书香门第，少时聪慧好学，博览群书，文笔尤佳，又喜好拳术骑射，青年即为邑庠生，胸怀鸿鹄之志。后因乡试不第，遂改文从武，于明万历十四年（1586）丙戌科中武举。杨定国与宗兄杨卫国“生同宗、举同季，宦又同地”，哥俩戎马生涯主要在陕西行都司署、甘肃镇庄浪卫、山丹卫及宁夏镇边陲。陕西行都司隶属陕西都司，行都司署驻河西走廊甘州（今张掖），辖甘州、肃州、山丹、庄浪、西宁、凉州等十二卫及四个守御千户所。

明万历十五年（1586），西北边关防务吃紧，皇帝下诏招募才俊，杨定国与宗兄杨卫国应诏投笔从戎，受到陕西都司督抚的重用。杨定国授官陕西行都司晋秩署都督佥事，后升行都司军政掌印；其宗兄杨卫国授官西安后卫署镇抚赞画钺臣幕下，后升任甘肃镇山丹卫守备，加游击将军衔。明万历二十六年，甘肃镇大司马田乐发起松山战役，杨卫国、杨定国奉命参战，屡建奇功。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其宗弟杨四聪考中庚子科武举，原任吏部尚书、流曲南街人孙丕扬赋《河华吟》诗赞杨门三俊云：“君不见黄河之水来天上，禹门三汲千层浪。又不见太华嶻嶭不可量，三峯突起关西望。三峯三汲万古高，君家三俊俱人豪。两难边塞铺鸿畧，仲子武围展龙韬。圣明推毂重贤哲，而况赳赳又一杰。……马氏五长白眉良，杨家兄弟首重郎。……武备况从文事出，托恨深处自生芽……莫教阴翳侵，不负本来最初心。”

明万历三十年（1602）四月，陕西行都司军政掌印杨定国，累功加参将衔，正三品武官，时年约37岁。《明万历皇帝实录》第三百七十一卷载：“三十年四月癸丑，兵部覆陕西督抚：甄别二十九年终四镇防秋各官功罪，请加军门摽下中军副总兵王邦佐都督佥事衔；陕西行都司杨定国参将衔；守备吴继爵游击衔，俱照旧管事。”第三百九十八卷载：“三十二年（1604）七月乙丑，以沈阳游击王绍芳为分守海州；参将福建游击石惟磐为广东海防；参将杨定国为分守庄浪；左参将王元周降充福建游击将军。”即此年调杨参将分守甘肃镇庄浪卫，时年约39岁。

庄浪卫位于甘肃中部六盘山西麓，东依长城，南面黄河，西连群山，北接凉州卫，属西北边塞防御重地。当时，庄浪军民饱受青海永谢布部、火落赤部二部落侵扰之苦。杨参将履职庄浪卫，重视边军训练，厉兵秣马，历经数十战，敌闻之莫不丧胆，边关得以安宁。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冬，青海部落首领见庄浪无隙可乘，遂率轻骑突袭偏远关隘，侵入内陆抢掠，杨参将因此受责被罚。《明万历皇帝实录》第四百二十八卷载：“三十四年十二月，甘镇火、永二酋抢掠内陆，降营将杨定国二级，带罪管事。”杨参将振作精神，重新调整布防，又数次寻机出兵击敌。敌酋畏而溃逃，此后边关数年无战事。

杨参将军保边安民功不可没，再次受到朝廷重用。据《明万历皇帝实录》第四百九十六卷载：“万历四十年（1612）六月，升庄浪参将杨定国为宁夏副总兵。”明代副总兵又称副将，从二品武官，可谓位高权重。礼部侍郎郭正域作《贺杨将军晋封贰师序》，陕西布政司张鹤鸣作《赠杨将军移镇朔方序》，以此恭贺杨参将荣升副总兵都督。杨副总兵文韬武略，协守宁夏，威震朔方。“历武职俱有战功，常在西陲时檕名王，巨敌闻之莫不丧胆，后镇守朔方，军威颇振”（清光绪《富平县志》）。明万历四十三（1615）年，宁夏副总兵杨定国殿试金榜题名，钦佳万历乙卯科武进士，时年约五十岁左右。是时，杨定国已官居从二品副总兵都督，竟踊跃赴京赶考，何况殿试比武十分苛刻，非杰出者何幸皇帝钦点。足可见其身强体健、武功高强、锐意进取之豪气。同时也彰显了杨副总兵文韬武略，心系边关的忠君爱国情怀。

杨副总兵镇守边关，鞍马劳顿，军务繁杂，难免百密一疏。据《明万历皇帝实录》第五百0二卷载：“明万历四十三年闰十一月，兵部题参：庄浪参将今升宁夏副总兵杨定国，履任庄浪已经九载，与同中军千把总冒支军粮，每年约二千余石，武弁剥削未有甚于此者。请将杨定国、曹世武、徐公辅、李希靖俱革任，仍行巡按御史提问正法。”查阅史料可知，明代西北边陲卫所关隘，大多偏远荒漠，边兵长年征战，粮秣消耗极大，“冒支军粮”或事出有因。据清嘉靖二十四年《扶风县志》载：“明万历四十三年，钦佳武进士杨定国五品俸。”即副总兵都督、钦佳武进士杨定国，由从二品武官降为正五品武官，被革职回原籍。杨副总兵一世英明，却因庄浪案受牵连，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惜。

杨副总兵解甲归田，事约在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其时，游击将军杨卫国早先也因战伤归养故里。兄弟俩虽赋闲在家，然心中却时常惦记着边关安宁，“囊中长铗，犹时铮铮作龙鸣。”平日里与宗兄及好友相聚，“结社浮白（大碗喝酒）饮微酣，辄击节歌老骥伏枥句，以泄胸中抑郁，歌竟拍笑而去。”杨副总兵故里梅家庄，在流曲镇西五里许，古时因梅姓庄园而得名。堡西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沟豁，人称将军遛马沟，传说杨副总兵时常在此驰缰跃马。

杨副总兵学识渊博，武略过人，又文笔极佳，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儒将，著有《锻翮草》等文集。邑解元刘雨化序云：“至今握兵阑外者，畏内甚于畏敌，避舌甚于避锋。……岂有磨楯草檄，横槊赋诗，兜鍪而登骚雅之坛者……而希于犹不免于敌，此《锻翮草》所为作也。希于略娴豹韬，胸罗武库，当在西陲时，檕名王勒燕然，业已拜贰师镇灵武。而竞以苛小（烦琐细小的事）见绳者，挂台评（被御史弹劾）而归。搏击方张六翮（指鸟展开双翼），遂摧垂头懊丧亦何能？无慨于心哉！……太平忌忘战，而英雄欲以休暇，老是可为世惜也。即今疆场多事，圣天子方拊髀，而有颇、牧之思，则万里长城舍希于，其谁与託？而蠢兹小醜且相警，以为飞将军出塞矣！”

往事越数百年，先贤遗风犹在。杨副总兵虽因“苛小”被革职，然身为镇守边关名将，戎马一生，有功于国，事迹可陈，必将名垂青史。

（感谢微友“星河”提供最新考证！感谢流曲张继周老师、康志德老师及杨正国先生陪同考证与指点！2021.07草于北京莲花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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