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者已逝,大哲杳远
昨天下课后,我爱人从北京打电话讲,
余敦康先生前几天去世了,
他刚得到消息。
心头一怔,莫名地难受:
虽然和余先生接触不多,但却铭刻此生。
第一次见余先生,是校内的一次讲座。
他已从社科院退休,被人大邀请,讲“周易经学”。
我们那时候二十多岁,正是懵懂之年,
亦有慷慨然的求学之志,都愿意去听。
乌泱泱的满屋坐下,走道都是人。
老先生一代硕儒,讲座结束有互动环节,
没人敢举手提问。
我当时和几个同学坐在前排,
他随手一指,指到了我。
初生牛犊,我也敢问:
余先生,周易人文的解读,我们多少都懂得一些,
但就周易占断的内在逻辑架构,您可与我们简述?
余先生听到问题,非常开心,说了一句话:
人文精神是一种民族精神,民族不同、文化形态不同。
理性逻辑,则是“世界大同”,
各个民族的理性思维能力,都具有相通之处。
我们这一代研究不多,你们要多加注意。
我在余先生的启发下,硕士论文做了“周易断定逻辑研究”。
人大逻辑所的刘晓力老师讲,这篇文章还是做出一点东西的。
种种原因,没有在学术的路上走得更远,
亦愧对于余先生当年对晚辈的谆谆教导。
第二次见余先生,是和我爱人一起去余先生家里。
当时余先生已八十岁高龄,
欣然愿做我爱人博士论文的答辩主席。
我们一起去余先生在西郊温泉镇附近的家里请教。
这次叨扰之行,
余先生讲了许多对后学晚辈鼓励的话,
对我爱人的论文启发很大,
坚定了他的学术志趣之路。
许多年后的许多夜晚,
我们湖边散步的时候,
都会讲起这段经历,
讲起老先生关爱后学、鼓励后辈的长者之风。
第三次和余先生见面,是在我爱人博士论文的答辩会上。
我爱人的博士论文,做经学的历史哲学研究,
因为年轻,很多地方思考并不成熟,
很是担心论文不过。
答辩期间,老先生“护犊情深”,
定了一个基调:
年轻人做学问,有勇气就要鼓励。
老先生学养最厚、辈分最高,
有了他做“定海神针”,
年轻人有了底气,
答辩很顺利、也很精彩。
老先生在答辩总结上,
给我们上了一堂精彩的“讲演”:
中国哲学博大精深,说到底就三句话,
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
儒家是“拿得起”,
要有“三不朽”的价值诉求,
要有“治国平天下”的大同之志。
道家是“放得下”,
要学会处理“求得”和“求不得”的关系,
要学会潇洒、学会隐逸,
学会调节自己的生命状态。
佛家是“看得开”,
生命的历程是向死而生,
“看得开”,
智慧之花才能开放。
答辩之后的聚餐,他像个老顽童,
要酒喝。
我们都很担心,因为毕竟八十岁高龄了。
他给我们讲魏晋之风,
讲刘伶拖着酒壶、铁锹,“当死便埋”。
许多年后,
如此场景,历历在目。
余先生已去,
或许是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渐行渐远,
任继愈、饶宗颐、余敦康等老一辈的学人,
从中国古典哲学的夕阳中走来,
为一个时代的逝去,
留下最后一道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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