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纪事(6)—— 想起了曾经的扬水站

早晨,漫步在村外的水泥路上,一边是山,一边是田野。尽管正值秋收季节,心中却难有半点喜悦。
天公不作美,一场特大的旱灾肆虐般蹂躏着这块土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枯萎的景象。
田野里,玉米叶子羞涩地打着卷儿,怀抱中的穗头小得可怜;花生枝叶早已干枯,划根火柴应该就能点着。
山坡上,板栗树的叶子大都变得枯黄,有的尽管勉强挂了一些栗篷,多数也是空壳,就连生命力最强的酸枣棵子也都无精打采地披散着枝条;树的间隙中,一片一片的茅草矮矮的,叶子已经干枯。
路边的青蒿在白花花的阳光下瑟缩着身子,干涸的河道里也是枯草一片。如此的旱象,是近几年所不曾看到的。
去年没有下过一场透雨,今年开春曾零零星星落过几场小雨,哄得种子发芽拱出地面,果树也都开花坐果。
然而,入夏以来,滴水不再降落,天空总是响晴响晴的,并且特别炎热。庄稼和树木自身的生命都难以维系,自然无力滋润果实生长。
遭遇这样的年景,林果收成不到常年的十分之一,高岗薄地的作物基本绝收,即使地势低、土质好的河边地收成也很有限。
乡亲们眼看着凄惨的景象只能望天兴叹,我虽然在外工作多年,在老家已经没有一棵庄稼、一株果树,但看着父老乡亲们劳而无获的情景,内心深处有无限的辛酸。
看着眼前的旱象,我不由地想起早些年抗旱救灾的场面,想起了那些曾经遍布河岸边的大大小小的扬水站。
在那个“以粮为纲”的年代,曾经全民动员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各地在修田造地的同时,筑坝,修水库,建扬水站,兴建了大量的水利工程。
我们村紧靠河川,大部分耕地分布在河道两岸,从河沿到山坡高处,层层叠叠,高低错落。
低处是水田,修渠道引河水自流灌溉,一年内种小麦和玉米两茬庄稼;高处是旱田,靠天耕种,一年只能种一茬红薯高粱或谷子大豆之类的耐旱庄稼,且收成没有保障。
后来,因为建了扬水站,用抽水机(水泵)把水扬到了高处,许多旱田变成了水田,庄稼也由一茬变成了两茬,且旱涝保收,粮食产量增加了许多,彻底改变了粮食短缺的历史。
在我的记忆中,河东的扬水站是全村最重要的一个。这个扬水站最早采用的是两级分层扬水的方式,先由一台12马力的柴油机带动一个较大口径的水泵将河水从河道里抽出,扬上一级台阶;再用一台8马力的柴油机带动一个较小口径的水泵,接着把水扬到一个更高的地方。
这样,山坡上的层层梯田百多亩祖辈流传的旱田就都变成了水浇地。后来,国家支援了一台扬程达数百米的高扬泵,可以直接把河水扬到坡顶上的大风天垴,浇灌垴上的十几亩肥沃耕地。
因为有了水,这个海拔近500米的山垴上呈现出了麦浪滚滚的千古奇观。
那些年,也有遭遇特大旱灾的时候。每遇旱灾,就会出现抗旱救灾保丰收的动人画面。男女老少齐上阵,与旱魔展开顽强的搏斗。
开挖河道,在宽宽的河道中间挖出一道沟,让沙石中的水汇聚起来形成径流;拦河截流,在河床上横着挖一道深沟,筑一道暗坝,把地下水拦截下来,再利用扬水站把水扬到高处灌溉农田。
这个时候,也会在河湾处的深水潭装一套抽水设备,形成临时的扬水站,把潭里的水抽起来灌溉农田。
扬水站把河水源源不断地送进农田中,河水滋润禾苗壮,无论旱情有多严重,我们村和沿河建有扬水站的村落年年都是大丰收。
相比旧时的旱情,今年还不是最严重的,河道没有断流,河湾处积水成潭,水波荡漾,只是昔日的扬水站已不复存在,甚至河道两岸的水渠也已经全部毁损,因此出现了令人目不忍睹的惨象。
一边是树木庄稼忍受干旱的煎熬,一边是大量的河水被闲置。
我想,如果当年的扬水站还在,扬河水浇灌岸边的农田,在这干旱的年头照样可以夺得粮食的好收成;如果充分利用现代化的电力机械条件,多建一些扬水站,完全可以扬河水浇灌满山的板栗、核桃等果树,也可以确保林果的丰收。这“旱”是上天造成的,“灾”却有很大的人为的因素。
不可否认,近些年来农民的腰包是鼓起来了,生活条件较以前好多了。然而这腰包里的钱,或者以毁山开矿为代价,或者靠背井离乡外出打工挣几个辛苦钱,当然也有部分农民从开发山场栽植果树中获得了收益。
靠山吃山,发展林果生产是脱贫致富的长远之计,但如果没有配套的水利设施作保障,遇到诸如今年这样的干旱,这脆弱的经济基础马上就崩溃了。
我一直在担忧一种可怕的现象,种地产粮不挣钱,种树没有打工来钱快,于是村民们四处漂泊去打工,仅有的一点儿土地正在被遗弃,被荒芜,原有的水利设施正在全部瘫痪。
如此下去,没有稳固的经济基础作支撑,将来的村民们赖何以生存,村庄赖何以继续存在下去。
面对家乡的旱象,我于内心深处暗暗祈祷。我期盼我的乡亲们能够平安度过这场灾难,更期盼家乡能够深层次发展,建立起防范灾难的强力支撑,永远不再遭受天灾的肆虐。
作者简介:青山依旧,本名郝永渠,河北省邢台县人,大学学历,中学高级教师,国家级骨干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原邢台县浆水中学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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