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扶贫队 / 开普饭

天上“掉”下个扶贫队

李慧英

人们常把不可能发生的好事比喻为“天上掉陷饼”,但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大家庭里，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十几年前，繁峙县就遇上了这样一桩大好事，国家体育总局扶贫工作队到繁峙工作，活脱脱就像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扶贫队员个个风清气正，他们扶贫济困、育人兴业、无私奉献的精神，给繁峙人民留下了一串串可歌可泣的故事，在百姓心中广为流传。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在横涧乡当书记，那会儿我县很穷，县财政收入不足3千万，县乡财政实行“分灶吃饭”，应由县财政负担的干部、教员、民政等一系列人员的工资全压在乡里。我乡农民年人均纯收入不足300元，集体企业又不景气，全年仅工资一项就得40多万。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后果是领导被“摘帽子”，财政供养人员没工资。那会儿的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天不得安稳，到处找财源，为干部职工的工资奔波，根本谈不上发展地方经济，带领老百姓致富。

国家体委从95年正式对我县实施定点扶贫。刚开始我们并没有怎么注意这支队伍，期望值并不大。后来的一次会议、一次接触让我们改变了看法，看到了光明。

1995年3月31日，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在五台山宾馆听伍绍祖主任作报告，我也在场。大家很想看看部级干部的风采，猜测着大领导的“派头”。然而，伍主任平易近人的作风，深入浅出的讲话，一下子拉近了中央和地方的关系。

他的报告不是秘书提前拟好的稿子，而是随身小本上自己写的提纲(后来才知,他在视察了杨家窑村后，心情沉重，亲自伏案草拟的）。他的讲话不长，但很感人，很管用，“三立”（即：立教、立业、立志）扶贫指导思想就是在这次会议上提出来的。他说，扶贫的目的是实现共同富裕，扶贫首先要立教，第二要立业，立志他讲了很多，共有“十五要”（见伍主任讲话摘要）。他把改变落后面貌应有什么意识、什么观念、持什么观点、具备什么品格、崇尚什么品德、坚持什么精神，概括的十分精辟，全场的人都被震撼了，这是心灵的震撼！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拥有的铁肩担道义的民族责任心，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从那刻起，我的思想和心灵不再迷惘。但是，对体委的扶贫，我们还残存着一点疑虑：上边领导这样说，下边到底怎么做，心里还是没谱。然而接下来的一次北京之行，让我彻底打消了疑虑。

那年夏天，应对口扶贫单位射击射箭中心的邀请，我们部分乡、村干部与教师一行共18人去北京考察。那天火车晚点，徐书记和行政处长陈保平从火车站把我们接回“中心”宾馆，已近凌晨一点。徐书记说：“太晚了，你们先登记休息吧，明天来看你们。”

睡在宾馆里，摸摸兜里仅有的两千元钱，18个人哪，闹不好一天费用也不够。我乡负责后勤、时任副书记的姚欢平，忐忑不安，辗转翻侧，凌晨两点就给我打电话，他说：“咱明天找个价格低一点的地方住吧，这儿咱住不起。”我说，“徐书记邀请咱们来，让把'中心’当作横涧乡在北京的亲戚走走，住亲戚家还用花钱？”姚书记说，“那为什么还让咱登记？”我说，“没事，睡吧。人家那么大的领导说话算数。”放下电话我也睡不着了，其实我的心里更忐忑不安：人家话是那样说，咱这穷亲戚第一次攀富亲，会是什么待遇，心中实在没底，这两千元钱还是借的，如果人家真要不管食宿，那可惨啦。

第二天早晨，徐书记早已在门外等候我们。早饭后，他把一周活动安排表递到我手里，说：“这是全部的日程安排。今天上午龚主任接见座谈，中午给你们接风洗尘，下午参观中心打枪、打飞碟。次日参观亿元村：窦店、韩村河。第三日参观四季清人民公社，缔结友好单位。第四日，参观西下庄小学，八大处中学。第五日参观天安门，抗日战争纪念馆，购物，晚饭欢送。第六日返程。”我浏览了一遍，心中暗自庆幸：真是遇上贵人啦，我们想去的地方全给安排好啦。但我还是没有弄清楚，费用人家是否负担？徐书记看我一脸迟疑，马上补充说：“你们把来的车票给我，给你们报销。回的车票“中心”买，在这里的一切食住行不用你们负担，你们只需要好好充电学习，开开眼界，回去好好干。这里就是你们的亲戚，有空就来走走，也可以把这里当成横涧乡在北京的办事处，有什么事吱一声，这儿我们熟。”啊呀！听完这席话，我总算把一颗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啦。我会意地看了一下姚书记，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我们的手握得很紧，但我内心又觉得很惭愧，没办法，为了家乡的富裕，只能让“亲戚”受累啦。

上午，时任射击射箭中心主任的龚立仁同志主持了欢迎老区参观团座谈会，它正式拉开了繁峙县横涧乡与体育总局射击射箭中心结对扶贫的序幕。记得座谈会上，在家的“中心”领导都参加了，还有各处室一把手。龚立仁主任说：“老区人民为新中国的建立，出人出粮出钱，牺牲了多少优秀人才。建国40多年了，首都条件好了，这里工作的人们生活也改善了，而你们还很贫困，工资低，工作环境差，还那样辛苦干，老百姓更苦，我们没有理由在这儿享清福，应该给老区人民办点事。这是一个和老区人民的感情问题，是讲不讲政治的问题。你们不要不好意思，每年多来几次，带上干部、学生、农民代表，像亲戚一样走动。这里有食住行的条件，伍主任来也住这个宾馆，待遇一样。和你们对口扶贫，对我们也是个好事，你们一个月生活费才15元，运动员一天的生活费就30元，还有什么理由不为国家争光呢。”听了龚主任的讲话，我被他那落实中央政策和总局扶贫“决定”不嫌穷、理解穷的真情所感动。他给了我一个理由，我不再受乞怜之嫌的煎熬，堂堂正正地接受着“中心”的无私奉献。事实上，在以后的频繁交往中，我们丝毫没有感到被怜悯和施舍，有的只是回家的感觉。“中心”的好多人都认识我们，见面就问“回来啦？”真是亲切！

座谈会后，按照行程安排，我们享受了从未有过的待遇：生活上，我们一直都被当做贵宾，接风和欢送时领导和我们一块进餐，其余时间他们都是工作餐，我们是贵宾餐。龚主任嘱咐工作人员：一定给老区客人吃好，否则拿你们是问。不管我们回的迟早，后勤处梅处长总是在那里默默等候。

我们出去参观学习，总有一个领导陪同，午饭带干粮，面包、鸡蛋、火腿肠、矿泉水，应有尽有，每人一份。参观门票都不用我们买。怕我们走失，一人一张路线图，可谓关怀备至。

考察活动更是丰富多彩。我们每到一处，都有“欢迎老区参观团”的大幅标语，会议更是重量级的。记得我们参加了四季清人民公社书记亲自组织的座谈会，他给我们讲经验，陪我们参观乡镇企业、科技园区，我们还结成了友好单位；参观八大处中学万人军训汇报演出，还为我安排了讲话，记得我讲话的主题是“穷居山乡有远亲”，盛赞党的扶贫政策好；参观窦店、韩村河两个亿元村，让我们领略了两个不同发展类型的创业历程。

“中心”对我们的贵宾待遇，让我们的干部心情愉悦，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中！晚上不睡觉，捏着鼻子，操着繁峙腔的普通话互相打电话调侃（那会儿我们还没见过程控电话，宾馆内部电话之间通话不花钱），凑在一起谈感受、谋划自己的发展计划。

我们和“中心”的领导挥手告别时，大家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横涧乡、村的发展蓝图在每个人心中悄悄孕育。

国家体育总局是真扶贫，而不是走过场。有中央的好政策，有体育总局这样好的扶贫队，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大干呢？

返乡后，对本乡生产发展、社会建设，我们做了这样的规划：

第一产业，大力发展以地膜覆盖玉米、反季节蔬菜为主，耕作制度革命为主的种植业和以牛羊品种给改良为主的养殖业。

第二产业，大力发展以铁矿产业为主的工矿企业。

第三产业，大力发展以煤场为主的公路经济。

社会建设主要是大抓教育、改造危房，实现“一无两有三配套”的学校硬件建设和软件建设。

横涧乡在困境中崛起，整体发展步入了快车道，发展的每个环节都融入了国家体育总局、射击射箭中心干部、教练员、运动员的聪明智慧和财力物力的支持。

10多年来，射击中心换了3任主任，横涧乡换了4任书记，但这种良好的关系始终保持着。我们每年都要组织队伍去北京两趟，每趟“中心”都要为我们破费两三万。他们还帮我们建了3所学校，教师节、重阳节他们都要送上厚厚的礼物；每年春天都要派自己的扶贫组来我乡考察座谈，只要能帮上忙的事，他们都要作出计划，专人负责，一帮到底。

1997年，乡初中危房改造时正遇普九验收，捉襟见肘的乡财政无力应对。龚主任、徐书记亲自到学校考察，看到眼里急在心上。他及时为我们向时任山西省省长的好友孙文盛同志反映情况，得到了省长的大力支持。我们带上报告，一天跑了一千多公里，看到省长的车却见不到省长的面，龚主任又给省长打电话，诙谐的说：“你这个省长真官僚，一个乡镇书记，一天跑了一千公里，看着你的车，见不到你的影。”这趟出行，为我们争取回建校资金10万元。建设当中，由于缺资金，工程队关键时刻停工，他们又紧急拨款2万元，让我们渡过难关。学校建成典礼上，徐书记又送来了5000元让我们购置体育器材，还带来很多学习用品。当他们了解到学生们晚自习靠蜡烛照明后，又派副主任陈远俊、行政处长陈宝平送来一台发电机，并带来电工亲自安装好。从此，这里的孩子们上晚自习就享受到了特有的光明。

龚主任、徐书记荣退后，冯建中主任、赵宗森书记接任，一直到现任的高志丹主任，都传承着这样一个光荣传统：赵宗森书记每年代表冯主任、高主任来乡考察帮忙，先后提供7万元建起孤山、麻黄两所小学，一批一批扶贫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横涧乡，一茬茬乡村干部、教师、学生去北京做客。多少年形成的惯例，不管他们多忙，我们只要一打电话联系要去北京，都会听到一句熟悉的回话：“没事儿，你们来就是最大的事。多少人？几个男的？几个女的？住几天？然后，食住行有专人负责，参观学习分部门落实，“老区来人啦——”，是最亲切的话语。他们不仅把这一切看作是对老区人民的深情厚谊，而且视为“扶志”的重要举措。

在横涧，射击射箭中心的事也是乡村干部群众的牵挂。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前夕，横涧乡做了一个3×6米的大布（3代表好消息，6代表顺利），专门请美工画了射击射箭标志图案，全乡万人签名，以此祝福“中心”多拿冠军。当我们在电视里，看到杨凌夺得第二枚金牌后龚主任激动地站起来时，乡里的全体干部不约而同地欢乎：“龚主任，赢啦！”

2004年雅典奥运会射击射箭中心勇夺4枚金牌，横涧乡党委、政府代表一万多乡民向中心发去了热情洋溢的贺信，全乡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我离开横涧乡已经10年了，当年经历过的那些人和事，还常常历历在目，鲜活清晰。

射击射箭中心只是国家体育总局扶贫工作的一个缩影，其实总局下设的各司、中心、办公室所有单位都参与了扶贫工作，并取得了辉煌的成就。驻繁扶贫工作组的功绩我就不再多说了，他们的故事都在《挑战贫困》的记录里。在繁峙人民的口碑里，人们会口口相传，永远传承。国家体育总局与繁峙人民传奇的友谊一定会生生不息，光耀后人。

（作者系繁峙县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