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众闭关——憨山大师传【连载(52)】
11声望日隆
憨山在广东待了几年,写书、讲经、收徒、交友、救济、教化,声望一天比一天高。他一向喜欢讲自己与官场士大夫的密切交往,《年谱》中特意记了这么一件事,可以说明憨山当时的声望。
万历二十七年夏五月,两广总督陈大科,移驻省城广州。下车伊始,自然应该看望本地的乡绅名流等等。但他第一个拜访的不是达官豪贵,而是配军憨山。
他先派人到憨山住处通知,说自己很快就到,让憨山等候他。接着又派人来通知憨山,命人到府里搬取餐具。憨山派弟子们把餐具搬回来一看,一共有一百多件,都是非常精美名贵的金玉陶瓷等器。大家都猜不透制台大人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陈大科来到憨山的禅堂,寒喧叙话,谈得很高兴。然后,陈大科表示要设素宴供养憨山师徒,请了本地许多名流做陪。开宴的时候,陈大科命令仆人们使用新搬来的高级餐具上菜,客人们耳目一新,惊奇不已。憨山师徒,当然也长足了面子,觉得非常荣耀。可惜不久,这位和憨山交好的陈大科,就告老还乡了。
憨山虽然有点沾沾自喜的习气,但毕竟经历过一次大的人生坎坷,比年轻时清醒冷静了许多。他明白,盛名之下,往往潜伏着危机。所以,当政治风云再一次发生变化的时候,他立即就想到了收敛自己,明哲保身。
12散众闭关
万历皇帝本是个贪财贪到恋态程度的皇帝,成天想着给自己的宫廷“内帑”里积累私房钱。万历二十七年秋天,他绕开朝廷官员,大肆派遣太监到全国各地采矿征税,收了钱都交给皇帝自己。这些太监们一个个也都是贪婪之辈,到地方上以后,仗着皇帝的威风,敲诈勒索,胡作非为。不管是贫民、富户,还是朝廷命官,都是他们敲诈的对象。搜括来的银钱,多一半中饱私囊,少一半交回皇宫。万历皇帝也并不傻,哪个太监贪污多了,他就下令抄家问罪,然后再派别的太监去。——这本是明朝万历年间的一件大酷政,也是中国历史上一道可耻的风景线。
广东的官场,对皇帝的酷政既不满又无奈,上下一片恐慌。
万历二十七年秋天,憨山到惠州看望丁忧守墓的老朋友杨复所。到惠州后,听说杨复所刚刚去世,憨山便帮助料理了杨复所的丧事。碰巧潮州道台任大人陪着“直指”视察,(“直指”可能是八府巡按或者监察御史之类的官员)便请憨山一道游览了苏东坡的故地西湖、白鹤峰等。任大人和“直指”大人可能对憨山有所提醒,憨山从惠州回来后,立即就停止法务活动,散去徒众,自己修行闭关,尽量地避免公开露面。
这段时期,皇帝派来的“榷使”(税使)“矿使”“采珠使”太监,海外来的倭寇海盗,成为广东的几大祸害,官民不堪,地方震荡。憨山的《梦游诗集》中,有一首《采珠行》,大约就是这个时期作的。
采珠行
灼灼明月珠,产向深渊底。
从空捞摝之,鱼龙尽惊起。
鲛人相抱泣,洒泪忽成雨。
腥风扑远岸,鲸波奔万里。
密网垂天云,轻帆展鹏翼。
一擘川后愁,再击海若徙。
尽剖蚌蛤腹,不补苍赤髓。
安得如意珠,持归报天子。
神光发中夜,龙颜大欣喜。
七宝随所求,四时尽丰美。
展转济孤贫,利乐无穷已。
用赏战胜功,传为灌顶祉。
罢此披鳞役,聊以释附髀。
沧海不扬波,沟渎清尘滓。
愿祝吾皇寿,量同东海水。
在这首诗中,憨山说,皇帝派人采珠,害得鲛鱼哭泣,海神搬家。想象着,假如有一颗能变出七宝的如意珠,送给皇帝,皇帝想要什么,就可以变出什么。不仅可以自己享用,还可以用来周济贫民,犒赏战士,这也算是个黑色幽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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