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工业文明:从老旧厂房到城市地标
北京,首钢工业遗址公园。首钢园区曾经一座超大型炼钢厂,经过一番改造后将工业风和艺术感完美融合。2022年冬奥会组委会入驻遗址公园一侧的首钢园区。首钢工业园区的更新,是国家首批城区老工业区改造试点项目。
城市发展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工业时代遗留下来的城市独特风貌是不可抹去的历史烙印。
工业时代遗留下来的老旧厂房、老工业园区,是半个多世纪以来留下来的奋斗记忆,是对城市过去开发的总结,也是城市未来发展的新起点。
与其他城市更新类型有所不同的是,工业遗存的改造,需要将工业艺术与公共文化延续,还要紧扣城市战略定位,吻合城市发展的大势。
如何将工业记忆与城市相融,培育创新发展新动能,让其焕发新的活力,这是工业遗存城市更新面临的新课题。
保留建筑的“工业符号”
关于工业遗址更新,是城市更新发端最早、类型最多元化,涉及地区最广的城市更新。
工业区域的大规模更新始于欧美,发端自20 世纪50 年代。“由于四次工业革命将人类社会带入了后工业化时期,导致产业结构的变化,早期以煤炭、钢铁和纺织为主导产业的工业城市或区域开始逐渐衰退。” 华东建筑设计研究总院既有建筑更新研究设计中心研发主管、同济大学博士寇志荣表示。
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工业化时期的老工业区、仓库码头区率先获得更新改造,呈现出完全不同于工业化时期的城市空间景象,并由工业产品的制造业为主转化为以信息知识服务业为主的新型产业类型。
盘点工业区域更新实践案例,例如美国西雅图煤气厂公园,正是运用了生态景观设计手法,充分挖掘废弃工业设施的潜在价值,成为城市工业废弃地改造为生态公园的典范案例。
除了美国,德国的北杜伊斯堡景观公园也是采用工业遗址公园模式,运用景观设计的手法将场地原有的元素进行重塑,改造融合了废弃工业景观与自然景观,打造出体现工业文化的景观公园。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同尺度的工业区域更新面临更加宏观和系统化的决策机制,注重从具体的“战术”层面发展到“战略”层面,更加强调整体性和区域协同发展。
在更新内容方面,除了简单的工业遗址公园模式之外,还包含创意产业模式、商业居住模式、科技研发模式、城市公共空间模式及工业提升模式等。
例如,美国匹兹堡从一座城市转变成一个高科技研发中心,在绿色技术、教育培训,以及研发领域都获得进展;德国多特蒙德凤凰旧工业区摆脱重工业的经济模式,从原来的钢铁产地基地逐渐成为德国新兴科技产业中心。法国东北老工业区从传统产业为主老工业基地转变成为以高新技术产业和复合技术产业为主的新兴工业区。
此外,美国纽约曼哈顿区高线公园就是城市公共空间模式,成功将受工业侵染的城市废弃工业高架铁路桥,改造成可供市民休闲和交谈的城市公共开发空间。
值得一提的还有英国铁桥峡谷,是工业遗产旅游模式的代表之一。通过对工业遗产进行保护,同时恢复生态环境以及建造主题博物馆来促进当地的旅游业发展。
还有采用商业居住模式的德国鲁尔区,通过改变原有功能,再现工业区历史的同时,又为人们提供文化娱乐场所。整个鲁尔工业区转变成为了一个博物馆与休闲区。
另一方面,全球化趋势带来了经济结构和布局在全球范围内的转移和重组,不同的国家和地区面临差异化的发展定位。
工业遗存崛起的综合创意空间
相比之下,我国的工业区域更新起步较晚,从20 世纪80 年代中期开始,90 年代末21 世纪初,从艺术家自发的方式到开发商参与的形式。
在市中心区域废弃的老厂房、老仓库内开始发展文化创意产业群,在得到政府的鼓励并认证后,继而推广至全国的创意产业园的发展模式。
2010 年以后,伴随中国城市相继进入城市更新的存量时代,出现了规模更大、整体协同的工业区域更新实践。
例如作为中国钢铁工业改造转型的典范,北京首钢老工业区,将首钢特色工业和现代科技文化相融合,成为后工业文化创意产业区。
素有“十里钢城”之称的石景山首钢厂区,曾是中国最先进和钢铁产量的“高炉”,也是北京经济的“名片”。
为了立足科学发展,出于迎接北京奥运会、提升首都功能、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等目标,首钢厂区自2005 年起陆续优化外迁产能,2010 年彻底搬迁,转型升级,踏上重新规划的发展道路。
如今的首钢园区是北京最具开发潜力的区域之一,也是目前正在进行的国际城市最大的更新项目。整个区域定位为“新首钢高端生产综合服务区”。
在功能布局上,结合各个地块资源优势、工业遗产的创新型保护、交通条件等因素。不仅钢铁文化基因在园区得以保存和传承,更有运动文化助力园区的全方位发展。这是一个汇聚低密度的现代创意办公空间、复合式商业、多功能剧场和绿色公共空间的新型城市综合体。
据悉,为了打造成为吸引全市乃至全国游客的城市级地标项目,园区将工业风与现代风进行完美结合。把握和打造极限运动和电子竞技在内的行业动态,锁定电竞爱好者的目光,采用线上和线下结合的形式,吸引电竞企业前来参会。
在距离千里之外的上海杨浦区,黄浦江畔老工业区同时进行城市更新,改变工业风貌,完善城区功能与布局。
不仅体现了“科技兴市”的战略,还建立了从“工业杨浦”到“知识杨浦”的转变。
据第一太平戴维斯华东区策略顾问部高级董事、主管朱锋介绍,杨浦滨江的工业遗存改造以及滨江沿线打造堪称是城市更新的典范之作。
杨浦滨江的沿江众多工业遗存,例如杨树浦水厂及水厂栈桥、渔人码头、生态之丘、明华糖厂、国棉九厂、上海制皂厂、上海煤气厂、杨树浦发电厂、上棉十七厂等旧貌换新颜,基于“后工业未来水岸”定位,融合了建筑工业符号,提高工业遗存与现代时尚的关联度。
谈及杨浦滨江水岸功能的迭代和演进,见证了滨江日新月异的更新和发展的朱锋对《中国房地产金融》表示:“从视觉上来看,这些具沉甸甸历史感的百年建筑每一幢都有其独特性,在规划方面并不是一味地推倒重建,而是需要保留空间载体,让老建筑与新元素产生互动。”
实际上,杨浦区正是利用工业遗存特色空间打造城市及文化地标,塑造新的城市形象地标。由于工业遗存更容易吸引互联网、人工智能等科创型产业集聚,同时也会吸引文化设计、传媒等文化产业集聚。因此,在整体规划上,便将其打造成创新产业集聚地。
其间,还通过举办多元的活动,如音乐节、赛事、品牌发布等,作为项目流量的引爆点,根据市场关注度随时调整主题,保证长期的发展。
从以上案例可以看出,工业区域更新类型既包括大规模的工业城市聚集区的更新转型、工业城市转型,又包括城市旧工业区的更新、工业园区的更新及零星工业用地的更新等。
工业遗存更新,从早期的强调物理更新,到今天将产业更新、文化更新、社会更新、生态修复及工业遗产保护纳入综合的更新范围,包含内容越来越多样化。
绿之丘,由杨浦滨江原烟草公司机修仓库改造。这是一座建于1996年的6层钢筋混凝土厂房。由于规划道路安浦路要从此横切过,该建筑面临被拆除的可能。设计师巧妙设计,利用建筑一层层高7米、柱跨净距超过4米的条件,使得道路下穿成为可能,既保留了该建筑,又突破了用地权属的单一,实现了使用权的垂直划分。
要求有较高法人后期运营能力
通常情况下,伴随城市版图扩大,工业遗存项目大多位于城市核心地段区,涉及旧工业及工业遗产,由街区内原有厂房、闲置地块改造和建造而来,通过产业腾挪更替实现升级。
朱锋指出,通常这些项目对开发主体要求较高,需要较强的技术改造以及后期运营能力。他以位于愚园路附近的上海上生·新所为例,作为工业园区转型升级的实践者,摇身一变成为“网红”打卡圣地。
除了要拥有强大的技术改造能力以及不可小觑的后期运营能力,还要关注迥异于其他产业类的更新过程与改造路径。
据悉,该地是由美国侨民始建于20 世纪二三十年代,原为哥伦比亚俱乐部,后被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重新利用。
基地包括孙科别墅、哥伦比亚总会等优秀历史建筑及文物保护、工业建筑等。
2016 年,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整体迁址,历经两年的改造时间,将原来的科研工业园区进行转型升级,于2018 年完成第一期更新之后正式对外开放。
“从封闭的厂区转化为开放的城市街区,从生产性功能转化为生活功能,更新前后城市活力明显得到提升。”
朱锋强调,在运营过程中,要遵循对建筑现状的评估及更新导则,包括建筑现状记录、历史文化价值的评估、甄别要保留园区主要道路空间骨架。
并结合消防和使用需要重新梳理优化,拆除后期搭建和少量品质不高而改建代价高的建筑,为整体设计提供有效依据。
除此之外,朱锋认为,在实际过程中,现有建筑可能涉及产权、规划性质更改、周期较长等问题。长期工业生产或对环境构成不利影响,增加修复成本与不可控额外支出,也是需要面对的挑战之一。
随着工业遗存概念深入人心,加上全国各地也在兴起一股对工业遗存的保护和再利用的浪潮。在这样的趋势下,国内工业遗产资源丰富的城市,在对工业遗产的保护和利用上做了大量的实践,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还存在诸多问题。
为保证工业遗产再利用中能够得到可持续的良性发展,需要在政府、工业企业和开发商之间建立科学合理的多元合作机制,提高保护意识的同时,明确各主体的建设、经营、管理和监督的责任主体。
在更新主体及参与方式方面,目前主要参与者包含政府、工业企业、房地产开发企业,这三者的合作与博弈关系构成当前我国工业用地更新与再开发的三股力量。
未来,将从以政府主导下的一元更新体制转向更加广泛的多方参与机制,同时包含企业员工、社区居民等的公众参与模式。
这是一项长期而缓慢的渐进过程,也是一种逐步市场化的过程。在运营模式上,引导和组织的角色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