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棋坛六十年》第一百零九章 黄启康游说云宝大法师钟珍

第一百零九章 黄启康游说云宝大法师钟珍
谢侠逊和冯敬如结束了庆云楼的二十八局大战,同时也送走了一九三七年。
谢侠逊于年底离开香港,前往菲律宾。他此行的目的是“假坪场之车马,作救国之呼吁”。后来历经荷属东印度、马来联邦等地,宣传抗战,筹集义捐,做了许多有益于抗战的工作。
自谢侠逊离港后,庆云棋坛少了许多棋趣。关于这一段时间的庆云棋坛的活动,除了冯、谢之战外,据象棋名手黎子健所著《棋坛逸话》载有林景然的一个插曲,很是有趣。
大致说:一夕,庆云的大棋坪挂上棋子时,忽然来了个陌生茶客,邀人对弈。台主吴兆平因未有对手,便对那人说:“先生想下棋?跟我玩玩啦。”
不料那茶客却答复说:“我名林景然,是从汕头来的。素闻香港很多人下象棋,此来目的,只是专杀香港名手。对于你们广州棋王,则敬谢不敏。”
吴兆平和在场的棋客,都为之愕然,黎子健也在座,很想下场一较,但莫测他的高深。自此,林景然每晚都到庆云楼,偏又找不到香港棋手。后来有“三等头”水平的棋手伍青和他交锋,以二比一败落,即再无别人跟林接仗了。林景然的棋艺只有二、三流之间,竞然在庆云喧嚣一时,也算得上一件棋坛逸事。
其实,那时,雄视香港的周德裕,熏陶出了不少门人;名手曾展鸿、钟珍,也培养了不少新进,在香港棋坛上激荡风云的人物正复不少,林景然是何许人也,并未给香港的名手看在眼中。
周德裕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在大棋赛中显露身手了。他除了和棋友逢场作戏以外,仍在编《华字日报》棋艺专栏。有些棋友常登门谈棋,乘便摆一两局棋遣兴。
一九三七年六月南华体育会象棋单人赛冠军陈德沛在夺魁后,有两局棋是和周德裕公开表演的。下为二局之一。
《橘中镜》原注:“妙着甚多。太始记。”
陈德沛是广东普宁人,在香港南华体育会参加象棋活动的时间较长,钻研周德裕所著的开局四十八法,很有心得。他这一局棋走得很稳健,周德裕无法反扑。残局时,周明知不能取胜,转而求和。第五十六着,周先弃一马,然后夺回一炮,一路走来,俱有成算。
何鲁荫在和周德裕的对局中,也有可传之作。
《橘中镜》原注:“取径甚新,双方俱稳健从事,足供研究者。曾评。”
曾展鸿所评“取径甚新”,就是说在开局阶段双方都不按定式走子,而自出心裁,所以使人有新颖之感。这本是一个对兵局,何鲁荫先出穿宫马,周也走穿宫马,四匹马驰骤在半个棋盘上,但彼此均无懈可击。直至局终,成为正和。
处在抗日战火纷飞的时日,广州经常受到日机轰炸,麇聚香港的棋人出于爱国热忱,在一九三八年三月组成了“香港象棋筹款购债大会”,决定将筹得的款项全数购买救国公债。所购得的公债,也转送广州方便医院,以便院方救死扶伤。
当时热心奔走的有李善卿、何鲁荫、黄启康、黄密弓等知名人士和象棋名手。推选出来角逐的自然非一流名手不可,周德裕是众所瞩目的,如果不是这位七省棋王领衔出场,将不起号召力。黄启康等人士首先征询周德裕的意见,说明这次棋赛是爱国义举,义不容辞。周德裕自然慨然承诺,但他转间将和谁比赛的时候,却成了一个难于回答的问题。
因为广州的棋坛盟主黄松轩这时因避空袭,举家迁到澳门居住,而且黄、周之间自决了胜负之后,就不再在棋坛相会了。在香港的卓著声誉的名手曾展鸿,又从来不参加大型棋赛的。至于冯敬如,对周德裕抱有怯意,为棋友所素知,对于筹款购债大会的号召力似有不足。此外,有一个云宝大法师钟珍,潜在的声誉很大,但很少与名手认真下棋。
黄启康等人和周德裕提起钟珍的时候,周德裕不在意地笑道:“如果跟钟珍比赛,十局棋我可饶他六局长先,其余四局饶二先。”他这话使黄启康等人听后为之愕然。
这个时期,钟珍在香港专门和一些双马客下棋,步数有真有假。周德裕从曾展鸿口中知道钟珍其人,但从未交过手甚至连他的门人也很少和钟交手,因此有上面那一番话。
他这些话辗转传到了一位对棋艺有兴趣的大商人陆榕乐的耳中,认为周德裕这样说,未免是目无余子了,他认为非请出钟珍来对抗周德裕不可。而且,只有钟珍和周德裕的比赛,才能掀起一个热潮,使筹款收到实效。
黄启康负责敦请钟珍出场,但这是一个不大容易完成的任务。他深知钟珍平生最怕的是名,名气太大了,即妨碍他的博弈生涯,所以一贯韬光养晦,大智若愚。邀请他上阵,未必答应。而且钟珍寄迹九龙,没有定址,每天出没不常,可遇而不可寻,到哪里去找他,也成问题。但是黄启康抱着一腔热忱,毫不惮烦,经过查访,终于得见这位灵宝大法师。
黄启康以说客的姿态出现,先说明了“香港象棋筹款购债大会”的成立,要举行一场大赛,然后说到周德裕已答允登场,香港的棋友都希望钟珍出马,使大家一饱眼福。
钟珍听后十分谦逊说:“我的棋艺劣拙,不是周德裕的敌手。我知道周先生近几年在省、港不断和黄松轩、谢侠逊、冯敬如、何鲁荫、陈士毅各位棋王下棋,落子不轻松,可说炉火纯青了。我棋路生疏,对手都是一些低手,养成了不良习惯,哪里能身临大敌!”
黄启康听到他谈到习惯不良的问题,领会他的意思是指以诈术渗入棋艺,诱使棋客附入圈套,已成为一种恶习,这是老实话。至于说艺拙,不过是出于谦抑而已。他没有把周德裕所说的能让他长先和二先的话告诉钟珍,因为用激将法对于不好胜的钟珍是无效的。
他谈到后来,反复说明棋赛筹款是为了购买公债,为抗战作贡献。在这非常时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棋艺的也要献艺为国!钟珍听了,才决定道:“我同意和周先生下几盘棋,不要怪我献丑!”
灵宝大法师居然破例答允了,黄启康十分高兴,但他说道:“这次比赛关系重大,既是为了抗战,又是为了替广东棋手争气,你千万要见真棋,不要下假棋!”
钟珍笑着答应了,但他要求先找一个棋王同他一起“熬棋骨”,以便对付七省棋王。黄启康当时住在香港湾仔乍非道——二号,环境清静,可以练棋。他既说服了钟珍出场,于是再邀约冯敬如来“陪棋”。钟珍和冯敬如每天早上就到黄启康家中,两个人专心致志地练兵,这样熬了几天“棋骨”,才出场比赛。
自从钟珍答应出场后,消息早已传遍香港棋坛。筹款购债大会决定以高升茶楼为赛场,定三月三十一日开始,由周德裕、钟珍作六局赛。
周德裕当初出了大言,说可让钟珍作六局长先,四局二先,现在钟珍是要和他分先比赛,这一来他也不敢怠慢,在赛前的几天,邀请了一些名手在家中对弈,也含有“熬棋骨”的意思。下面在寓所对陈士毅一局,弈于三月八日。
《听松轩象戏谱》原注:“双方走子均妙。红十三、十五手应法甚好。陈始终不失先手。任初评。”
陈士毅是汕头棋王,在香港也有声誉,所以钟珍在黄启康面前曾提到他。第三十一着兵九进一,不如车八进二,对周的威胁较大。
周德裕和钟珍各自秣马厉兵之后,高升茶楼大会战即擂响了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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