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县解放初年县城周边风物

解放初年华县城忆（三）

作者 郝庆年

咸林大门外有个任氏商店，生意火爆。老板任转运，五十左右，河南人，抗战时逃难来华县。初时全家就是一担行李，他人也消瘦。但他头脑灵活会经商，学生需要什么就买卖什么，辣子酱、酱菜、香油、笔记本、纸张、文具、毛巾、肥皂、喝水缸子、脸盆……不几年就发福了；夏天挺着大肚皮，红裤带系在肚脐眼下，整天笑吟吟的。老板娘也忙得不亦乐乎。与它一路之隔也有一个华县本地人开的文具专点，就是笔墨纸砚，十分冷落，老板兼店员是个瘦小的老头，几丝山羊胡子，一袭灰布长袍，满脸晦气。由此到北城墙是一大片菜地，东端有一口井，原来是人扳“柳罐”浇地，后来改为驴拉的解放式水车，先进了很多。1957年我们考大学复课时常在此菜地间找安静。

华县城北城墙遗迹 刘焕民摄

华县是1949年5月和平解放的，但盘踞已久的国民党顽固分子不甘心失败，一个月后发动了拾孟（即现在的毕家柳枝地区）暴动，妄图从县城北门攻取县城，但未得逞，后窜进南山。其时我在家，远远听到零星枪声。

东城门外是西寨村，村南约二里处有一个大圆墓塚，百姓叫乱杂坟，小时候不知其由来，只是每次从其旁经过时觉得有点害怕，雨天的黄昏更如有啾啾鬼哭声。后才知它是“双一二事变”时与守城的东北军交火的国民党二十八师死亡军人公墓。“国军”尚有此墓，牺牲的东北军兵士呢，弃尸荒郊，谁人料理？

县西城门外有华县第一完小，是县上师资和设备最好的一所小学。紧靠西城门外往北是丝巷，约有成十户人家，其尽头是建于民初的“华州简易师范”和长宽不到200米的“华师大操场”，操场北面有个戏楼。五十年代初县上许多庆典、大型的群众活动都在这里举行。那时咸林中学数百人的大秧歌和一完小的“兄妹开荒”是常要造势演出的。另外许多公审会也在这里召开，一些死刑犯就从这里拉出在城西北角枪毙。1951、52年镇压反动会道门“一贯道”，一次枪毙过十人左右。那时我就在咸林初中部上学，晚上起夜，想到城外的景象常觉得毛骨悚然。

华州城丝巷路 网友供

华师操场西墙外有一个十分精致的青石牌坊，据说是旌表少华镇刘家老婆的，但不知何故选在这样僻仄的地方，也许是华师操场后建而抢了它的地势。县城西北一里多的长安古道上就是华县最热闹的商阜——西关。解放初它还有一个低矮的东城门，门内街北面不远处有一个“火神庙”，庙内一个戏楼，渭南、西安等大剧团来华县大都在这里演出。西关往西一、二里的柳溪小学一带连着石堤河，古柳夹岸，沙平水软。若不是历史记载，谁能想到唐昭宗曾在华州偏安两年之久，当年这里曾是烟波浩淼、彩舟荡漾的帝乡。

华州西溪遗址 宋朝峰摄

县城东北方约一里处与西关相对的是东关，店铺不多。农历每月每旬四、八有集会，较为萧条。西端有个小方城叫炉院，是华县铸造犁铧、炉齿和小锅等东西的地方。还有一贞烈牌坊，上面记着几十位“贞妇烈女”的名字，许多是二十岁以下守寡终生的。彰显这些人是封建礼教残害妇女的大罪恶。东关东端有郭子仪牌楼（现县城南的郭子仪牌楼即仿照原楼所建），巍然横跨于古道上。

东关郭子仪牌楼 刘合心绘

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地方就是老华县火车站。它坐落在县城北门外二里处，德式建筑，钢筋水泥，十分坚固，是我国传统建筑难以企及的。铁轨、站台、信号灯，铁路工作服，都给人以现代感。大约是50年春，杨虎城将军的灵柩运回西安从华县路过，县上组织迎送慰问，当蒸汽列车这个庞然大物喷着浓烟、吼如雷鸣从我身边经过时真感到震撼晕眩。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火车。车站小街约二、三十家小店铺，主人大多是河南山东等地逃难过来的，操外地口音，卖烧饼、烧鸡、鱼、牛肉、胡辣汤、油饼之类。

华县老火车站 刘焕民摄

车站地处华县夹槽地带，地势本来就低，修建车站就地起土，就在南北两边各挖出了长约二、三百米的“洋壕子”，长年积水，周边长满芦苇。一些餐馆就建在水上的苇丛中，有点野气。若这些店家的门口挂上酒旗，在僻静角落窗下的餐桌上备上牛肉、散酒，土瓷碗，还真会招来一些阮氏弟兄和吴用式的绿林好汉的。

原文来源：网友推荐《乡愁少华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