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梨花时时开放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个公众号哦!
梦里梨花时时开放
——关于父亲五兄弟的记忆之一
上世纪的建国之初,山乡里的人们真的是很苦,我母亲的父母一共生了五个女儿,因饥荒,夭折了三个,只剩下最大的和最小的,最大的是我母亲。听说我父亲的父母一共生了十个儿子,由于贫困,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五个,我父亲是居间第二。六十年代中,我爷爷沿乡下做木匠,挑着木匠担来到下畈村里,因各种因缘的凑合,我父亲就跟着爷爷学起了木匠手艺。过了一年,又是各种因缘的作用,一家儿子多,一家只有女儿,因此在熟络村人的调配建议下,20岁的父亲就挑着一床旧棉被,告别了下畈湾,来到瓮门湾,做起了上门女婿。
到了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山乡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每年的春节后,家家户户贴满了喜气洋洋的红春联,在温暖的厨灶房里,这边瓮门湾的爷爷和奶奶,总是安排父亲带我去看望下畈湾那边的爷爷、奶奶。我们常是先上向桥街看一场电影或是马戏,若是没有这些好玩的娱乐活动,父亲便带着我去逛那几间供销社商店,店里面的冰糖、红糖、白糠都是分别用敞口大瓷缸盛放的,没有贴也用不着什么广告商标,走在湿漉泥泞的街道中间,便有一股浓浓的甜味迎面扑来。那时的正月初,山乡里总是飞着毛毛细雨,天空中灰灰的乌云几乎是呆滞不动的,出门用不着打伞。
逛完了店铺,我们再上下畈湾去,父亲爱抄近路走,由街边学校走上一道黄土山岗,立在那处,便可看得到下畈湾的大体全貌了。这是好大的一处村庄,鳞鳞片片的全是大小不一的瓦房,户户的瓦脊在天空下显得黑苍苍的。下畈爷爷家在村中靠山的一侧,门前有一棵挺拔的梨树,虽是在冬季的雾霭里,从那枝桠上也能感觉到它长势的旺盛和茁壮。
那时下畈爷爷、奶奶和最小的叔叔住在一起,一家就三口人,房子也很小,不过收拾得挺干净爽利,房屋的正面墙,粉刷得很白晰,这在农村小户人家中是不多见的。我们来了,下畈爷爷奶奶都很高兴,脸上都是慈祥的笑容,总是找出好吃的食物来烧煮,招待我们。小叔叔的房间里放着好多本医学方面的书,也有《故事会》之类的,我那时经常跑进去翻着看,尽管不认识字。
门前的梨树下是一处用圆溜石头围成的小院子,走过院子就是大伯父的家。我的两个堂兄育生哥和秋生哥和我年龄相差无几,很适合在一起玩耍,到吃饭时,我们常常跑得要人到处去找。大伯父家左右都毗邻着农户人家,门口很宽敞,近似一条街,对面有一棵需几人才能合抱的大樟树,是一把天然的绿色巨伞,树下常常系着几头黄牛和水牛在跪着打盹。
育生哥那时已经读书了,他房间阁楼木板上叠有好多课外书,有半旧的连环画,有掉了封面的,那些东西常是我的最爱,每一页上的素描画都很吸引人,每次返回总要带上一两本。到吃饭时,大伯母和奶奶都希望我和父亲在他们家吃,于是两人总是要事先商量一番。
我读小学时,学校附近的南瓜岭山洼里也有一片梨树,可是那一排排种在稻田岸上的梨树,在春天里只负责开开白花,长长绿叶,却根本找不到一个梨子,常让人高兴而去,扫兴而归。在一个初夏的星期天,我想起了下畈爷爷家门前的梨树,便和一个伙伴一起放下课本和作业,沿着博士河边的公路跑过去。走大路是先到大伯父家的,他家的大门锁了,那时正是农忙的时候,大人们可能是正在田野里劳动。于是绕过去,走过河卵石围成的小院子,下畈爷爷家门上的铁环也上了锁。不过那梨树倒是很茂盛地呈现在眼前,这梨树才是真正的梨树,绿叶之下,挂满了累累的梨子。于是我们先是找竹篙,没找到,就爬上去摘梨子,那树枝条多,很易爬的。一会儿,育生哥和秋生哥发现了我们,他们站在树下笑道:“你还真有胆量,这么远能跑过来,还真行啊。”言语中充满着欢迎和鼓励的意味。
下畈湾真的算大,在附近几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那么大的村庄,虽多次去过,但那大伯父家门前荷锄、牵牛往来人员的面孔,却是无法一一认识的。那村庄地势平坦,离河边大约两百来步,户户瓦房相连,沿村中大道向东边走,旁边人家道场上,生长着好多棵大枣树。那些枣树也不用人施肥,也不用人去洒药浇灌,但村中的猪和牛常常去那枣树下蹭皮磨痒,于是久而久之,那些枣树底部的树皮都没有完整的,常常是伤痕累累。可是这些苦悲无人管理的枣树年年都很高产,而且是圆溜溜的米枣,很甜,核很小。记得某一年农历的七、八月份,我和母亲到下畈湾去做客,正碰上一户人家在打枣子,两个穿着蓝背心的人攀在树上挥着竹篙,那洒下的枣子像下雨一样多,一样地蹦跳。大伯父给我们买了一大袋子,记得带回来后吃了很长时间。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乡政府做出调整,把原下畈湾和王榜村合并为一个村,学校也合并在一起,这样,我便和二堂兄秋生哥在一处读书了,过了一两年,我们便先后都读到初中去了。那时中学学生是采用铝饭盒蒸饭吃的,每一餐都需小心着调配米和水的比例,操作起来较麻烦,饭蒸失败了也是时常发生的事情,故而营养上也不怎么好。秋生哥就依离家近的便利,不用蒸饭了,每餐都回家吃饭。大伯父和大伯母也嘱咐秋生哥经常约我到他家去吃饭,在学校吃惯了没胃口的铝盒饭,忽然中途又换了一顿美味的饭菜,对于这些事记忆是很深刻的。由学校后翻上那道黄土山岗,去下畈湾大伯父家吃饭,我和秋生哥走在那路上是异常欢快、惬意有趣的,路边山洼叫边洼,那里是一片青翠的菜地,早上常有三五人家在边松土、摘菜,边说着各类乡间闲杂话。
后来,随着乡下新农村建设的开展,小叔叔家门前的那棵梨树砍了,下畈爷爷也去世了,安葬在离家门不远的小山坡上,站在坟前能望得到原两户人家的旧址。原来梨树前大伯父的家也翻建新房了,小叔叔搬迁到向桥街新扩展的街边建房了。下畈湾紧靠向桥街,这些年在新农村建设中,变化在附近内算是最巨大的,好多的景物,现在已经永远不可能复见了,只是那棵挺拔的梨树,常常在梦中绽放了它那白雪似的片片花朵,挂满了累累的果实。
作者在本平台发表的作品回顾
【家乡人健康关爱】道家健身八部金刚功的详细学习视频,可边看边学
识别二维码
打开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