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旭:贺庄姥娘家

本阁作者文集:崔桂忠  杨德振  曹旭

易书生  彭化义  师利国 赵萍 

大妗生日那天,我如约到了。之前有表哥到学校门口接,我和儿子一块儿到。

贺庄,中原最平凡不过的土地,那一块童年时玩耍的土地,那里的街道虽然多的坎坷坑洼,肮脏狭隘,那里的旧居已被分家而三处割裂,但那是我儿时生长的土地。母亲的娘家,我们的姥娘家。

没到之前的路上,一条长满河草漂浮着谷壳类的浅浅的小河,不知为何让儿子想起了什么,说他曾经来过那个地方,还说是和他昱叔一块儿来的。让人感到很神奇。我的表哥接话道:“好多地方的外观都是一样的。农村基本上都一个样。”

是啊,现在正是小麦成熟的时节,不出三五天,便要纷纷动镰了。那时候,那些暗金黄的广阔田野,到处都是戴草帽、掂水壶、围毛巾的农民,或者低头收割,昂头张望,或者荫凉中等待收割机的到来。这样的景象,在整个中原大地上,处处一样般,一样的季节,一样的风尘,一样的故乡。

和表哥刚刚到的时候,院子里坐有三人,男的烧火,一妇烙馍,一女翻馍。他们听到车响,回头看到我们,笑颜招呼。当中的妇人,不过四十吧,短裤处裸露的皮肤是这家人的特点,她好白啊!她是我的二表姐。

进院上楼,在宽大的卧室、客厅、厨房和小仓库里,仰卧在床上的白发老翁是我大舅,笑盈盈收拾利索的老妪是我大妗,此外,有黑脸的聊天的几个汉子;打着电话的戴着眼镜的匆忙应答者;有包着饺子、切着荤腥、烧着热菜的炊事们;也有穿梭在各个屋内支桌移凳的打杂人等。

最活跃的是孩子,三个,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在光滑的地上滑动,在精美蛋糕的桌前盘桓,被大人斥责着去洗手间洗手,或者又冲下楼去,到烙馍处喧闹了。那个小女孩儿,不知哪一点儿看着面熟,几个孩子扎堆,便找到了他们共同的特征,皮肤白皙,脸庞方正。

上午十点,我从大妗家的西窗,终于望到隔院的大姨从屋里出来。哦,原来她在家。于是,喊上儿子,下楼出院。在贺庄最繁华却是小小的十字街口,寻找可以买到的食物。那些食品寥寥,只好选了油条、油角、水煎包子各一份。

我们掂着一点儿的心情,再敲她的铁门。果然,这次她听到了,略惊讶看到我的到来。

“大姨,我来看看你。”我们进了她简陋的屋内,当中坐了,说几句客套的话,问安问康之后,我拉着儿子轻语:“儿子,爸爸小时候的衣服,都是你姨姥姥做的。”

忘记当时是否有风,更未料到此后没有几年,一生未出嫁的大姨,会匆匆告别我们,去那阴间寻找我的外祖母、外祖父,我的母亲。

再回到大舅家的院子,各家已经到齐。寿宴开始。

大舅被搀扶着出来。耄耋之年,他的耳力微弱,眼力却极好,双目巡视着逐个看过去。站在他眼前的有大女儿珍、二女儿霞、三女儿焕、四女儿红、二儿子安、三儿子刚、四儿子勇。大儿子已经不在了,暴病而亡。大儿子的大女儿来了,略微的不仿家里人的面孔和身量,但仔细地查看,还是可以看到老翁的神色,在她的眉目间闪动。

大妗还是笑盈盈的,较之肩骨不宽的大女儿、身形微胖的二女儿,还要清瘦健康一些。大女婿没有来,偏瘫在城内的家里,二女婿、三女婿、四女婿,都是黑黑的汉子。孙女女婿也来了,在厨房掌勺忙活,只是年轻,那岁月的阴影尚在到来的途中。

大舅有三个妹妹,我们的母亲排行第二。虽然母亲已经在多年前亡故,但是,今天大妗生日,我带着儿子也来祝寿。人群中的另一个男孩儿,则是大舅的四女儿的儿子。四女婿虽黑黑的,但身体微瘦,有书生的味道,政府的官吏,难免伏案动笔的。四儿子与妻子离异,但他们女儿的脸庞,多是这一家人的特征,白皙脸修,只是眼小一些。

那个男孩儿是大舅的外孙,外貌则仿他的爸爸了,很少有这家人的特征。大舅的三妹的孙子呢,一样的肤色白皙,其余却难以估摸,也看不出与他奶奶何处相仿。这样的DNA,在一代又一代的承变中,还会分叉到何处?只是交汇着流淌着血液血脉,软软却韧性地把我们牵扯。我们是谁?谁的后代?贺庄是谁?娘家是谁?我是谁?

哦,快看,大舅的二妹的孙子倒酒了,走到大妗的身旁,红红的葡萄酒,血液一样:“舅姥姥,祝您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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