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南昌起义兵败流沙后靠乞讨卖字为生找组织,建国后授上将

萧克(1907年7月14日—2008年10月24日),原名武毅,字子敬。乳名克忠,湖南嘉禾泮头小街田村人,黄埔军校四期毕业。是我军有名儒将,曾著有《浴血罗霄 》一书.

南昌起义兵败流沙,萧克同组织失去联系,靠乞讨及卖字为生.终于找到组织.参加了湘南起义.建国后被授上将.

在他回忆录里记下了这段经历:

下一步怎么办?部队没有了,熟人也找不到。举目无亲,四野茫茫。我一个人在街头踱来踱去,苦无良策。

突然,一声汽笛,把我从沉思中惊醒。抬眼望去,一条轮船正停靠在码头上,旅客蜂拥着往船上挤。

我连忙打听这船开往何处,有人说是去广州的。一听是去广州的船,我顾不得思索,三步并作两步,跑向码头,跨过栏杆。这时,船刚好起锚,在离岸有一米远时,我纵身一跃,跳上了轮船。

从汕头到广州,海路要一两天。我在甲板上站着,心里想,到了广州总会有办法的,那里曾经是革命的大本营,我又住过半年,总会找到熟人,找到党组织的。

大约是 1927 年 11 月初,我到了广州。

这时的广州已没有昔日的革命气氛了。街道上军警林立,岗哨森严,行人稀稀落落,一片白色恐怖。

我顺着熟悉的街道,去寻找往日的亲友,毫无着落,更说不上党的组织关系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还是音讯杳然。这时,我已是囊空如洗,饥肠辘辘。但我并没有消极失望。我决心,一息尚存,就要找党。为了生存,为了找党,我不顾自己出身书香门第,也不顾曾是一名铁军的军官,放下架子去讨饭。

我到纸张铺买来中小学生笔记本,用从武汉带来的钢笔,写了一个哀怨真切的自述,开头是:“诸君,我今天以至诚之心,向你们说几句衷肠话。”

接着,介绍自己的出身、学历,在北伐军中做过什么,然后讲:“前不久我还是一名北伐军的军官,由于政局变化,不幸流于楚囚……”。末尾是“……如今,我肚子饿,身上冷,病未愈,想找工作,又无处可找,难道老天要绝我生路不成?请问,这是我的罪过,还是社会的罪过?”

我拿着这篇自述,就到书店去给人看。我想:逛书店的人一般都有文化,有文化的人看到我的陈情,会同情我的遭遇。果然,不少人看了我的自述,都唏嘘不已,有的掏出一毛二毛小银洋给我。慢慢地,我就有了几块钱,暂时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但我想,不能总这样下去,还得找个事来糊口。一天,我在街上转悠,路过一个卖字的摊子,见那卖字的老先生面容慈祥,说话和气,就走上前去问他:

“老先生,我来分一口饭吃行吗?”

老先生看看我,问:“你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

我答道:“我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小军官,流落此地,现在生活无着,请老先生发点慈悲。”随即又把我的陈情交给他看。

老先生沉吟半晌,用手指了一下摊在桌面上的纸和笔,说:“你先试试吧。”

我拿起笔,先写了一行颜体字,又写了一副隶书的条幅。我在私塾就练过这些书体,写的时候,老先生看我用笔;写完后又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点点着,对我说:“好吧,你就帮我的忙吧。”

从此,我过起了以卖字为生的日子。平常,先生写字作画,我铺纸磨墨,客人多时,我也写上几幅颜体或隶书,一天还能挣得几毛钱,勉强维持生计。

解决了糊口的问题,我找党的心情更加迫切。有事外出和帮人写字时,我都设法打听消息。

一天,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一个嘉禾师范的同学,兴奋极了,大声喊他,他看看我,打个招呼,不冷不热。见他这样,我一肚子的热呼顿时凉了。我问了他的情况,他只简单地告诉我,他在第 4 军教导团,驻广州。我有些失望,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熟人,却是这个态度。可我哪里知道,他所在的教导团,就是由叶剑英任团长的我党领导的武装;而这位同学是教导团的秘密党员(他的党员身分,是在广州起义失败后逃回家乡时我与他接触中知道的)。

当时广州正处于严重的白色恐怖时期,我们这种身分的人,都比较谨慎,他随教导团从南昌到广州后,习惯于秘密环境,所以对于老同学,在身分未明之前,只能漠然处之。

我日夜思念,苦苦寻找党组织的一次机会,竟这样失之交臂了。

回到住所,我心里盘算:广州虽大,但白色恐怖太严重,在这里找党组织看来希望不大,还是回湘南吧。大革命时期湘南的工农运动搞得好,共产党力量大,那又是我的家乡,熟人多些,可能会打听到一些消息。于是,决定回湘南。

天亮后,我整理好行装,赶到火车站,登上了开往韶关的火车。坐在车厢里,我又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行动。在广州时听说方鼎英的 13军去湖南打唐生智了。根据从广东出征北伐的经验,入湘的部队一般都要在韶关驻扎一段时间,我估计 13 军军部很可能在韶关。13 军军长方鼎英曾是黄埔军校(后改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教育长,我以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宪兵教练所学员的身分去找他,想必他会接受,便决定先到 13 军去。

火车到了韶关,我一打听, 13 军军部果然在这里。两天后,该军开往砰石。我跟到砰石,找到 13 军司令部办公室。

一位姓萧的中校副官接待了我,他同我谈了一二十分钟,就出去了,几分钟后又回来,并拿了一枚写有“13A”(即 13 军)的铜牌证章给我,说:

“副官长指示你先在这里候差,等以后有缺位再安排。”

我接过铜牌证章,心想,我的目的是找党,先安顿下来,才有条件找党组织,管它候差不候差。

在 13 军候差的人很多,副官处就有好几十人,有的年纪挺大了,有的不像军人,倒像是权贵的亲友。凡是候差的,都无职、无权、无薪,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平常大家就在一起天南地北闲扯。我为了隐蔽党的身分,很少与人交往,常常一个人躲在僻静处看书。

我们在砰石住了几天,军部就开往宜章,以后又到郴县、栖风渡、高司亭等地。所到之处,一片凄凉景象。“马日事变”后,国民党新军阀残酷镇压共产党和农民协会,湘南的党组织有的垮了,有的转入了地下。我在湘潭转了近一个月,仍然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这时,方鼎英与唐生智部在耒阳地区大战。不久, 13 军军部退到郴县。

我亲眼目睹,新军阀混战给老百姓带来的痛苦,愤恨难耐,只想快点找到党组织。于是,以天冷衣薄为由,写报告要了 10 元钱,买了一套半新不旧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请假离开 13 军。

湘南这么大,到哪里去找党呢?就在我漫无目标地寻访时,突然想到我高小同学萧亮,他家在临武县沙田圩杉木桥,我离家从军,就是经他家里走的。他父亲是大地主兼商人,往广州、香港和江西等地贩卖杉木,结交的人多,消息灵通。我听人讲,“马日事变”后,长沙、衡阳一片白色恐怖,在那里读书的学生,下半年都没有去,估计萧亮此时在家。于是我就去萧亮家。

快到萧家时,我把那套半新的衣服换上,又把 13 军的铜证章也戴好。萧父是大地主,如果衣着不整,会引起他的怀疑。

收拾停当,我叩响了萧亮家的大门。

开门的正是萧亮。他见到我,又惊又喜,忙把我让到屋内。萧亮的父亲也在,我家与他家同宗,萧亮父亲的辈份高,我向他施礼问候,照旧尊称他为“老前辈”。萧父见我穿的灰军装,又佩戴着 13 军的证件,满心欢喜,留我在家住宿。

萧亮领我到了他的房间。开始,我们只是寒暄了一下,夜晚,彼此谈了别后的经历。我把南昌起义及失败的详细经过告诉他,他听后非常惋惜。接着,他同我讲了“马日事变”后他如何跑回家乡,并对我说,父亲很怀疑他,要我在他父亲面前不要透露这方面的只言片语。

我们越谈越深,最后,互吐真言。原来,萧亮也是一名共产党员,是大革命时期在长沙入党的。逆境中遇到同志,真是倍感亲切。

萧亮与临武县的地下党组织有联系,离沙田圩 20 几里的牛头汾,有临武县支部的联络点,他就是那个支部的成员。萧亮答应帮我去联系。

为了慎重,他先去了一趟,然后带我前往牛头汾。党支部负责人贺辉庭与我接了头。贺辉庭郑重地对我说:“临武支部研究决定,恢复你的党籍和组织生活。”听了这句话,我激动得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只对贺书记说了一句:“我终于找到党了!”

是啊,漂泊数月,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我日夜思念的党组织,这心情怎能用言语来表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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