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石 || 秀市坑头村:颐养福地有洞天

莽莽苍苍的大罗山一直向东延伸,经东安、杨家后,翻过一道山脊,便进入秀市的地界,山脚下便是秀市园坊村委会的上岭。园坊村再往东北行约三四里,便是坪荫居委会坑头村,国有坪荫林场的场部就驻扎在坑头村的北端。现在,人们通常从丰抚线经秀市集镇去往坪荫,沿途不仅有深厚的人文底蕴,还有秀美的山水风光,颇可一慰幽思之情。

坪荫坑头曾姓与园坊上岭曾姓同祖共修。曾姓先祖曾参(字子舆)与父亲曾点(字晳)同师于孔子门下,春秋末年鲁国南武城(今山东平邑南武城)人,是中国著名的思想家,孔子晚期的重要弟子之一,被后世尊称为“曾子”。曾子第十六世(一说十五世)孙曾据,因治朝有功,加封关内侯,公元8年王莽篡位称帝,曾据“耻事新莽”,两年后引家挈族二千余人,一路浩浩荡荡迁往江南,择居豫章郡庐陵吉阳乡(今江西吉安),曾氏后裔开始在江南繁衍昌盛,庐陵吉阳乡成为曾氏繁衍旺族的中心之一。

传到第三十五世,有曾珪、曾旧、曾略兄弟三人,曾旧一派世居永丰云益乡大坑。曾旧九世孙曾肃徙吉水之兰溪,曾肃生有四个儿子,长子曾昭于唐昭宗时任松江刺史,梁开平因乱致政,避居邻界万安市林塘,后徙乐安龙义里。曾昭的后裔再次分播散迁,其中一位叫曾具瞻的,从林塘徙居邻近的大垅村。到明代末年,大垅曾氏开始北迁丰城南部的秀市山区。嘉靖十五年(1536)左右,宏椿公之子仕显、仕兴兄弟“辟基荒山,创立世第”,“仰慕罗峰,择居英址”,分别迁入富城乡坪荫里的坑头和上岭,从此开启坪荫曾氏近500年的基业。

古人云,靠山吃山。坪荫地区生态优美,植被良好,不光有风光迤逦的连绵群山,更有丰富的动植物资源。生长在这里的曾氏族裔们悠哉游哉,日子过得好不惬意。不过,尽管山林资源取之不尽,曾氏的先人们也深知节制采伐、保护生态的重要性。早在清道光乙酉年(1825),坑头曾氏就在宗祠里刻碑保护山林,指出:“山林为养家之本,田园为活命之资,倘不谨戒严禁,其将何以安身计乎?”议立族规禁条十六条,明文规定了严禁盗伐、盗剥、盗砍竹木及私自上山放养禽畜的内容以及处罚措施,可见先民们对于大自然的敬畏、对山林的呵护。

作为曾子后裔,坑头曾氏族裔为历史上出现的众多曾姓名人为荣,把他们作为教育子孙、传承家教的族风庭训。坑头曾氏宗祠的中堂,有两副对联,一曰“坑沟九曲三湾水,头绪千支一贯宗”,一曰“武城莱芜侯,理学名家,一日三省训万代;大清国藩公,出将入相,三朝元老名千古”。头一联为嵌字联,把“坑头”二字藏于联首,上联描写环境,下联寓天下曾氏本出一家。后一联中,上联乃是指曾子曾参,曾参有“一日三省吾身”的名句;下联指清朝的曾国藩,曾辅佐三代皇帝,与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并称为“晚清四大名臣”。另一中堂柱联:“贤圣一家,由列国而来谁有;公侯两得,自分封以后世无”,则表达了对先贤功名的敬仰和自豪之情。

地处两府三县交界的咽喉之地,坪荫在历史上也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相传,清咸丰年间,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占领江西八府五十余县,10余万兵由吉安趋临江、抚州,占领丰城县城60多天,时进时出活动9年之久。期间,曾国藩部下有一个名叫林源恩的把总,从抚州、崇仁、宜黄追击太平军,在坪荫与太平军部激战,双方伤亡惨重。两年后,即咸丰八年(1858)四月,清兵才克复抚州及坪荫。曾国藩率师到坪荫吊念林源恩及三百余阵亡士兵,亲自立石铭诗:“忽入战场,万马辟易。遗骨莫辨,蔓草茫茫。有欲求之,环此石旁。”

而在红军建军初期,为开辟赣西南革命根据地,红三军团第五师一个团,于1933年10月全副武装从乐安出发,经罗山来到坪荫坑头曾家湾,进行宣传扩军。至今,坑头村的一座约二十米长的砖墙上,仍隐约可见一条蓝色标语:“工农红军是人民军队!”据老人回忆,这条标语就是当年红军驻扎时留下的。而驻扎在坑头的这支部队,便是曾山带领的红军部队。

到抗战期间,坪荫也曾经历过赣中抗日大会战的洗礼。1942年5月,侵华日军纠偏约五个师团兵力,于15日开始,向国军第三战区部队(顾祝同部)发动进攻,遭国军顽强抵抗。主战场在与临川、崇仁、乐安、新干交界处,坪荫亦处在战线之中。这场战役史称“浙赣大会战”,又称“赣东会战”,坪荫因此见证了那场艰苦卓绝的残酷战争。

坪荫从前也是山高皇帝远的偏僻之地,数百年来形成了许多独特的民俗,其中最有趣的便是“抢亲”。坪荫抢亲,由男媒人事先组织,单身汉因生活困难,娶亲不起,媒人探明某村女子住址,向女方娘家商量好,多数同女方秘密通气,作好思想准备,并在女家附近请好“坐探”,盯住女子行踪,以防扑空。到了夜晚,男媒带领一帮人手持棍棒,抬着无顶无底蓝布便轿,突然“袭击”。新郎上前,拉上女方的手,然后众人上前相帮,大力士把女子抢进轿中,或者背着把女子抢归。女子被抢到男家,立即拜堂成亲,若女子不愿,由村里能说会道的妇女天花乱坠一番,使女子转意。有的女子本人愿意,但遭公婆或父母反对,男女私下谈妥,通过“抢亲”,女子故意“挣扎”一番,以正名声。第三天,新婚夫妇备礼“回门”拜见岳父母,吃过回门酒后,夫妇立即赶回坪荫本家,宣告抢亲成功。据说坪荫抢亲建立的家庭,家家幸福美满,人丁兴旺。

坪荫抢亲,和明媒正娶一样热闹,喜气洋洋。灯笼火把,彤红明亮。有的在半路上搭台唱戏,事先买通了戏班,新娘一到,即停戏演奏迎亲锣鼓,一点不亚于明媒正娶。其实,坪荫抢亲不过是当时社会生活的一种缩影。人们渴望彩礼花轿明媒正娶,但苦于条件艰苦,相爱的人不能走到一起,人们便变着花样,想到了“抢亲”这种另类的形式。抢亲表面上似乎很粗俗,但这不过是“明媒正娶”的另一种诠释,是自由婚恋的最原始表达方式罢了。

坪荫林场林场创办于1970年3月,前身为丰城县国营“五七”林场,1983年改名为丰城县国营坪荫林场。全场国有土地面积886.5公顷,其中林业用地875.3公顷,森林覆盖率达95.78%,是名副其实的天然氧吧,也是颐养休闲的洞天福地。这里有许多掩藏于大山里的风景名胜,因山林茂密,很少有人涉足。不过,随着乡村旅游的火爆,这些风景名胜终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现在,和许多地方一样,坑头的青壮年男女都拖儿带女到城里生活去了,家里留下的,只有为数不多的老人。他们厮守着祖辈留下的基业,在这安静的大山深处,晨闻花香听鸟语,夕看明月伴清风,怡然自得地咀嚼着人生的况味。

资源来源:

坑头《曾氏孝德公重修大成族谱》

《丰城市坪荫林场志》

《秀市乡志》

感谢曾强先生等人提供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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