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0《奉天文刊:散文天地》作者:刘云鹏 屯里,那 眼 山 泉
作者简介
刘云鹏,1949年生人,吉林省蛟河市人,一生从事乡村教育工作,桃李天下。喜欢舞文弄墨,偶有所感,以文咏志,抒发情怀。
【屯里,那 眼 山 泉】
我们屯儿原来不在这里,据说,当年日本人修丰满水电站时迁来的,大坝蓄水后,老屯子就没在水里了。
新屯儿的地理位置委实不怎么着,东边是一溜儿高山,住在山根儿的那些人们永远看不见朝霞;西边是一条小河还有一片大甸子,只中间狭长的一条儿,弯弯曲曲的一条土路把个小屯儿一劈两半儿,于是,依着山根傍着甸子就那么稀稀拉拉地立着两排二十几座茅草房。唉,就这么个破地方 ,窄窄巴巴的 ,可当时的几个头面人物一商量,还是把屯址选在这里,为啥?就因为东山根儿有一眼深不过三尺,冬暖夏凉 , 清幽幽亮晶晶的山泉水。
拥有一眼好泉水可是件大事幸事。周边邻屯儿的人,有很多不是扁桃体肿大就是骨节变形,独我们屯儿,红男绿女个顶个水灵灵的,真的得益于那水——那眼令人魂牵梦萦的小小山泉。
说是山泉真是名副其实 ,它就紧挨着东山根儿 ,默默地占了不大点儿的地方 ,即沒有井栏也没有井台 ,无非是边儿上摆着几块板石。打水时用不着放下扁担 ,一弯腰打上一桶 ,再一弯腰又打上一桶 ,然后转身 ,颤悠悠地挑走了 。如果不来到近前 ,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眼遐迩闻名的山泉 。
谁也说不清那水怎么那么充盈,泉底只有两三个细细的冒着小泡泡的泉眼。当你弯下腰,稍稍斜过肩上的扁担,打上头桶水时,眼见得水面矮了一截儿,可等你转身打第二桶时,啊呦,井水又满满的了。老人们说:打四平那会儿,赖传珠带兵从这儿过,几百号人马,挑水的人缕缕行行,那水愣是没少一丁点儿。兵们说:脸盆大个小井,真是神了! 吃了神井的水,这回打下四平可就是手拿把.掐的事儿喽。
这儿的冬天果真是滴水成冰,而那眼小的不能再小的山泉,硬是冰花儿不结。清晨挑水,你会发现水面上升腾着乳白色的水雾,氤氲着缓缓地扩散开去。似乎有一片温乎乎的气体环绕着你,一种亲切感便油然而生。时不时的,还能打上一两只活蹦乱跳的小虾,回家倒进水缸,任由它们生活在里面。
到了赤日炎炎的暑天,大人们干活儿回来,院子里就会大喊“小干巴,快去山根儿拎壶水来!”然后就咕咚咕咚地灌下去,然后就大叫一声“嗨又凉又甜 ,痛快!”那味儿,比喝什么琼浆玉液来得还爽。
下大雨了 ,一个点儿的雨 ,花儿草儿都被打倒了 ,屯西的小河一改往日的宁静 ,暴涨的河水平了槽 ,呼啸着汹涌而下 。那井呢 ?也像开了锅一样 ,水花四溅 ,可井水却稳稳地不涨不溢 ,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 。
那时 ,人们都像呵护眼珠一样呵护着这眼神奇的山泉 ,任谁也不加害它 。没有人来这儿洗菜 ,更没有人来这儿洗衣服 ,生怕脏了井水 ,亵渎了它的甘美纯净 。
就这样 ,那眼山泉忠诚地向人们贡献着不竭的甘甜 ,滋润着人们平淡无奇的生活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静静地陪伴着人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那么温婉 ,那么和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屯儿周边的多块湿地—我们叫“大甸子”,所谓的地.球之肾—只几年功夫,“肾”就被“啃”完了,紧接着,山上的苕条塘、灌木林也被“啃”完了。地皮裸露得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每当大雨,洪水便轰隆隆地怪叫着,浊浪翻滚,泥沙俱下。如此这般,循环往复,结果便是沟壑纵横,满目疮痍。终至一天,屯里的人们惊恐地发现——井漏了!
原来,井旁的小水沟变得宽了深了,黑咕隆咚的深。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山石呲牙咧嘴,狰狞可怖。那山泉便悬在了沟顶上,看上去触目惊心。泉水无可奈何地顺着沟壁渗走了。于是,水一天比一天少,井底剩下来的那么点水也浑浊不堪 ,井壁甚至长出了青苔,再也没那么清冽甘甜了。人们打水时只能半桶半桶地打 ,有时甚至得一瓢一瓢地往水桶里装。于是,大家可慌了神儿,忙找来一节涵管套进去,希图把水圈住,那哪儿成啊?于是,具有前瞻意识的人家,便张罗着在自家房前屋后挖井,可打出来的水却风味各异:有咸的、苦的、涩的,就是很少有甜的。
这些年,屯里人在山坡上都栽种了各类的树苗,树苗又成了连片的树林,生态也跟着一天一天地好了起来,就在今年冰雪融化、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那眼山泉神奇地又流出了淙淙泉水,我记忆里的那眼山泉又回来了。兴奋之余,我来到泉边,用双手捧上一口泉水,喝到嘴里,润在心里,真是沁人心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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