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我读高中的那些事(四)
四、住校生活
日复一日,光阴似箭,转瞬间就进入了冬季,1976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床上垫的大多数是稻草,没有像现在用棉胎作为床垫的,由于稻草容易一根一根地散出来,我母亲就给我编成一床“稿子”——就是把稻草打成比较厚实的垫子。把它铺在草席的下面,算是垫被了。母亲为我做了这件事,我真的应该感谢她!因为那时,没有一个人带上这种垫子的,同学们都非常地羡慕我的“稿子”,我也因此非常的自豪。我的稿子也得到了学校里的表扬——因为它比单纯的稻草要卫生多了,后来学校里就要求学生把垫的稻草打成稿子带到学校里来。
高一时,我们住在用教室做宿舍的大寝室里,睡得是两层的木床。两张床拼起来,横过来睡,这样两张床可以睡三个人,我跟陆月民睡一起。他个子不高,人很活络,个性活泼,在班里有很好的人缘,他也是班级里的消息灵通人士。每晚熄灯后,我们总要天南海北地聊一会儿,很多消息我都是通过他知道的。高二时,我们的寝室搬到了操场北面的小房间里去了,每个寝室睡12个人,我依然跟陆月民睡一起。
有一天,月民突然对我说:“班里G给H写恋爱信了,老师正在追查。”我说:“你怎么知道的?”那时候,我对“恋爱”一词还羞得难以说出口。
“这你就别管了,你知道就行了。”他故作神秘的样子,有点欲擒故纵的味道。
然后他就向我讲述了秘密发现的经过。说是G同学要外出体育比赛几天,对女同学H写了一封信。托交给W转交,因为一时不小心,被同桌的T看见了,T就跟他讲了,就这么简单。至于信里写了什么话,我也不知道。后来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弄得全校都闻了名,仿佛他们真是恋爱似的。
我想,那一定不是恋爱信,要是恋爱信,能叫别人转交吗?我又想,也许是,因为G走得太急了,车在等着,一时碰不见H,又不能耽误时间,情急之下,急中生智。至于真假如何,反正我不知道,只有天知道了。
在四十多年前的中国,爱情还是羞羞答答的事,尤其是对一个高中生来说,还未大有作为,就开始谈情说爱,至少会被认为是革命意志消沉。爱情如同一名逃犯,在光明正大的场合无处容身。但回过头去想想,一个20岁上下的人,不谈恋爱尚可能做到,但不向往爱情则不可能,除非心里有毛病。那时即便是异性同学之间的一种关心也会被贴上“恋爱”的标签,这是何其可悲!我宁可相信G同学和H同学是一种关心而非恋爱!
由于粮食紧张,我不得不节约大米,母亲总是让我多带点米到学校里去,告诉我一定要吃饱,但我知道家里已经是很为我尽力了,我如果再太多要家里的大米,就会很过分的。因此,我就努力的省,每餐都少放一点,我量米也没有容器,都是用手来抓的,每餐抓它个四把,每餐每把都少抓一点,每餐也可以省出一些米来,每周下来,我只吃四斤米,平时掺些粗粮,如蕃薯、毛芋之类的,这样也能坚持下来。
我每周回家一次,回去主要是拿些米菜。所以村里有句俗语说:“读书侬,蛀米虫。”意思是说,读书的人,只是吃米的,每次回家的任务就是拿米,还不是蛀米虫吗?这话还挺形象呢!邻居们见到我,就会说:“蛀米虫回来了?”有一次,我由于有事,周末也不能回家,我就托陆宝德带一下,当时,好像是农历五月多一点吧?家里实在没有米,稻谷又没有好收割,我母亲正犯愁,他到处为我借米,他借来了七斤米来,叫宝德给我带来,还跟宝德说,叫我要吃饱,不要饿着。我望着那雪白的米,真舍不得吃,那七斤米,我过了两个星期。
我也从来不到学校的食堂里买菜吃,母亲每周给我零花钱五角都不能保证,所以平时不十分需要,我不乱花钱。虽然那时学校的菜也很便宜,青菜只要2分钱,但我也舍不得买。
干菜有时也会成为我们晚自修后的美味餐。晚自习下课了,肚子饿得难受,又没有什么东西可吃,我就把干菜放进茶缸里,再倒上开水,权且充饥,那味道也是很美的。
那时全部吃大米的同学是很少的,大多数同学都是“瓜菜半年粮”,一半是大米,一半是蕃薯、毛芋或干蕃薯丝。有的同学没有大米就用玉米粉放在饭盒里搅拌一下,蒸起来吃,那东西黄兮兮的又硬又不好吃,很难下咽。但那时,我们吃的都是这些东西。吃的菜都是自己带去的干菜,也没有什么油炒的,好一点的会带上咸菜,如果谁有咸菜,我们都会去抢着吃,觉得那是一种美味。一个星期下来,基本上是吃干菜。那干菜也炒得很干的,白白的盐粒都露着。要保存比较长久的干菜,炒的时候是不能放水的,但可以洒点酒。如果干菜放过水,那就放不久了,我母亲炒的干菜可以放上一两个月没有问题。
我们在蒸饭的时候,往往把米淘得很干净,这样的米饭就不仅觉得清楚,再加上干菜拌着吃,真的非常好吃,也很香!我们高中两年基本上就是这样过来的。(未完待续)
2017年1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