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老房子里的故事(三)
老房子里的故事
(三)
大约是1973年左右,我村里才通了电。当时我家也还没有装电灯,看到别人家里亮堂堂的,心里也很想自己家里也有电灯。但母亲却说:电费贵,我们还是点煤油灯吧。约摸过了半多年的一个下午,母亲告诉我说,家里装了电灯了。我就早早地盼天黑下来,平时总觉得时光过得快,可那天时间好像是停止了似的,偏偏很慢才黑下来。我开关线一拉,灯就亮了,整个屋子里就充满了光明。虽然是15瓦的,但比起煤油灯来已经要亮不知多少倍了,心里个高兴啊没法说。而且这电灯不用担心被风吹灭,我赶快跑出去告诉我的小伙伴们:我家也装电灯了。
母亲年纪大一些后,就不织布了,倒是信起了基督教来。后来,我父亲在母亲的百般劝说下也加入了信基督的行列里。我母亲对人和气,周围总会有一些人围着她转,成了她的好姐妹。白天大家要去干活,但一到晚上,我家里总坐满了人,她们都是信耶稣的,唱起耶稣歌。起初的时候是秘密的,后来渐渐地公开了,歌声也越来越响亮。农闲时节,我家里也是人满满的。这楼房就成了教堂似的,非常热闹。我家里凳子特别多,竹交椅就有六七把,再加上骨牌凳和其他的小凳,满屋子的凳。父母见来人了,就要去端凳子,不管是老人还是年轻人,一视同仁。我父亲90多了,还是要柱着拐杖去给人端凳子,常常会感动好多人。
我家的楼上放着一个木仓,后来怕老鼠咬仓,又买了一个铁皮谷仓,一张我们兄弟睡的床榻,然后就是一些坛坛罐罐了。其余地方主要用来堆放柴草了。我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就和哥哥们睡楼上的。我们的床和木仓相靠,晚上的时候,总会被老鼠咬仓的声音吵醒,我大哥常常用手拍床或仓板,以惊吓老鼠。起初的时候,老鼠会逃之夭夭,几次之后,老鼠也胆子大了起来,再拍也不跑。大哥只好起床去赶它们。一个晚上总要赶好几次,所以睡在楼上,没有一个晚上可以得到安宁的。
冬天,我们盖一条破棉絮,外套已经东补西补的,破烂不堪,兄弟三人挤在一张床上。下雨天,还要爬起来拿来脸盆接水,滴嗒滴嗒的雨声,叫人难以入眠。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就是那个时候的真实写照。
过夏是个难,这话一点不假。那时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纳凉就是一把麦秸扇。我家还好,还挂了一顶藏青色的旧蚊帐,已经陈旧发白了,看上去,都像积满了灰尘。晚上本来就热,再把蚊帐一挂,就更加的热了。扇子只好不停地扇,然后慢慢地不知不觉地睡去。实在太热的时候,母亲就把一扇门卸下来,架在矮屋前空场上,拿条单被盖着,到深夜的时候才回到楼上来睡,有时就直接睡到天亮。小时候,夏天的晚上总是在这样的煎熬中度过的。
早上起来,眼睛都睁不开,睫毛上都粘满了黄兮兮眼屎,眼屎跟眼皮都粘在一处了。我母亲只好用手醮清水慢慢地轻揉,直到把眼屎融化开,才用毛巾擦掉。可能是因为睡不好,也可能是因为夏天人身上火气大。哪像现在的孩子这么有福气,一脸都是那么红润好看。
住在楼上更难过的是,我在睡着的时候,时不时会从瓦垅里掉下一条或几条屋落(一种细小的毛毛虫)来,如果掉在皮肤上,皮肤立马就会凸隆起一条红色虫痕来,让你疼痛难忍,有好几个小时可以痛。
有一年冬天,我们兄弟睡在楼上,不知什么原因,我跟大哥吵起嘴,吵到怒处,我就抄起一块床头板向大哥甩去,正好甩在大哥的脸上,大哥的眼睛当时就肿了起来,乌青满脸。为这事,母亲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过了好些日子,大哥的肿才渐渐地退去,这事至今我都怀有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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