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 | 水月庵里写春秋(61)

                 61

新学期正月初八开学,日子像漏沙或者如流水一样,一天天地过去不留痕迹。

一放学,学校便安静了下来,连麻雀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了一点声息。校园里的松树还是那么青翠,法国梧桐树上还有几片挂着的枯叶在风中摇摆着,苦楝树枝上结满了像桂圆一样的籽,经过冬天,已经成了杏黄色。它们都静静地立在那里,任早春的风吹着,法国梧桐树和苦楝树的枝已经有些含苞了。美人蕉是学校里最多的植物,被砍掉的老根上,已经长出了新的嫩叶。

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阳光还是那么灿烂,虽然有风吹着,但给人的感觉还是温暖的。

周末。大家都懒在床上,很少有人起来活动,其实住校的老师也不多,大多数教员都回家去了,只有我和冯老师、郭老师以及许文政老师一家是校中的长住者,有时胡法中老师和胡章亭老师也住在学校里。

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许文政老师已经背着锄头,锄头柄上还挂着一个菜篮子,里面盛着莴苣笋和青菜,一手提着水浇(一种农具)从地里回来了。他满脸红润,眼睛眉毛向上一扬,对着我说:“秀才也起来了?”

许文政老师习惯称为我“秀才”,我毫不介意,这里面包含了褒义。

我说:“政老师,真巴结(勤快的意思)。”因为学校里姓许的老师太多,学校就以老师姓名中的某个字来代替姓,以示区别。如许基平老师为“平老师”、许锡宝老师为“宝老师”等。

政老师是学校里的化学老师,四方脸,肥胖,戴着高度近视眼镜,说话时常常接不上气来,看上去很费劲的样子,讲话多的时候,嘴巴里常常露出一些白色的唾沫来,牙齿已经掉了几个,装上了假牙,一天到晚,总是眯着眼睛笑,是个乐天派,有时学生不听话,也会皱起眉头来,过了之后,又是乐呵呵的。

政老师说:“青菜要不?”

我说:“要呀,你种的是绿色蔬菜。”

他就放下篮子来,拿出一些青菜给我。在我的感谢声中,他又背起锄头,提着水浇走了。

吃过早饭,我就去弹风琴。风琴放在“司令部”的走廊边,我要穿过小操场,再从中间排教室的东头,顺着台阶下去,拐个弯才能下到“司令部”去。那个地方有一棵很大的法国梧桐树,正好荫着一小片园子。“司令部”对面就是初一丁班的教室,教室外是小溪和顺着教室边沿的一条小路。

“司令部”房间里的老师都回家去了,特别安静。我自弹自唱,自得其乐。

周一晚上,全公社教师集中王凡小学开会,传达县教育局骨干会议精神。会议由许朝叙主持,主要内容是认真落实县教育工作精神,扎实抓好学校教育教学工作。

许校长传达完上级会议精神之后,又结合洪塘教育的现状和实际做了一番令人动容的讲话。他表扬了一些好人好事,也不点名地批评了洪塘中学内部不团结和教学质量差的情况。大家听了很有一些不平的议论,认为教育不单纯是教学问题,其中更深层次的是老师的心理状态问题。由于学校领导的一些工作方法问题,导致了学校教师严重的团结问题。洪塘中学教师的不团结在城关区是出了名的,有人称洪塘中学为“梁山”,在这里工作的教师个个都是好汉。在开会的时候,两边阵营明显。一边一派,互不相混,领导坐中间,在讨论问题的时候,各派均为自己的派作争论,很多事情因为团结问题而不能决断。例如上周召开的讨论毕业班要不要分快慢班问题,因为分歧很大,最后没有统一意见,不了了之。又比如上午要不要排四节课,一方认为应该,一方认为不应该,最后也不了了之,又比如对学生的奖励问题,一方提出应该以精神鼓励为主,发一张奖状就可以了,一方认为除奖状外,应该发一点纪念物品,最后也不了了之。总之,很多学校的事情,因为团结问题,已经严重影响了学校的教学和发展了

3月12日是植树节。中国的植树节源于1915年,由林学家凌道扬和韩安、裴义理等倡议设立,以每年清明节为“中国植树节”。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先生去世,1928年国民政府为纪念孙中山逝世三周年,将植树节改为3月12日。1979年2月,第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六次会议决定每年3月12日为我国的植树节。

学校分配给我班的种树任务是栽种20棵法国梧桐树。树苗已经拿来放在我寝室门口,所谓树苗,其实是一根一根的梧桐树枝。梧桐树生存能力非常强,只要用树枝扦插即可。

我班种树的地方是校外的大操场。周三有两节劳动课,我叫学生们把这些树枝背到操场上去。学校操场是由一座小山推出来的,很多地方都是岩石,有的地方虽然不是岩石,也是沙结石,锄头根本没办法挖出洞来。学校就请来了爆破技术员来放炮,在没有土的地方挑来土,这些都在我们种树之前由别的班级做好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树种上。

我把种树的任务分配给每个小组,每组5棵,两人种一棵树。由于昨天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的泥土正湿润着,大家用锄头把泥挖出来,把树竖直,再用泥土把树根部盖起来,用脚把它踏实。

种树的场面很热闹,人们在呼喊着,互相比赛,把树种下去后,还要从附近的塘里抬来水,把它浇在树的根部,这样才算把树种好了。

学生们特别喜欢劳动课,认为这是有意义的劳动。其实我知道,很多学生喜欢劳动课,是因为在这个时间里可以玩,不用集中注意力听课和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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