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看流光飞影，天若有情也追梦人。

前两天看到陈木胜去世的消息，还是很惊讶的。印象中他还是比徐克、吴宇森这一批晚一辈的导演，这些年也一直有作品问世，去年还有他的新片拍摄的报道。没想到，再出现在新闻里，已经是斯人已逝。

《我是谁》《新警察故事》《宝贝计划》《双雄》《冲锋队》《新少林寺》……都是陈木胜带来的硬汉记忆，但又不囿于套路，总能带来惊喜。特别是最近一次的《扫毒》，刘青云古天乐张家辉三人飙戏，也算是港片男主群戏夕阳似的辉煌了。

遗憾的是，陈木胜五次提名金像奖最佳导演，但都失之交臂，也是时也命也。从开始说起吧，80年代初就进入无线，从助理干起，一直跟的就是杜琪峰。终于，热衷于看赛车的他的一个关于港夜赛野车的本子，得到了杜琪峰以及投资人的肯定，也让他有机会第一次当起了正导演。

这部戏就是《天若有情》了。那年才是1990年。那时候的刘德华在影视歌都有战绩，但都缺一流的代表作。遇上这样的好作品，也是倾力演出。，就是每次摘下摩托头盔都习惯性地会很帅地甩下头发，而被监制杜琪峰骂得下不了台，后来只好让助理随时在旁边等着，镜头一切，就赶紧拿吹风机过来吹两下，以保持发型。还在台湾艺校读书假期到滚石实习、想着做歌星的吴倩莲，和其他寻求机会的女孩一起，照片也在剧组手上。因为毫无经验的清纯而被看中，开始了她的演艺生涯。

刘德华主动请缨，想唱电影主题曲，还是杜琪峰一下就拒绝了他。杜把音乐交给刚站稳脚跟的beyond包办，他们贡献了《灰色轨迹》《未曾后悔》《是错也再不分》三首佳作，在电影合适的时间出现营造了难忘的氛围，特别适合夜幕下的边缘感。听来一下能想到吴孟达、黄光亮这些角色的挣扎或暴虐，也有刘吴两人不该开始注定没有结果的错恋。但要配合结局的高潮，杜琪峰和陈木胜总觉得距离主题差点意思。

正在香港苦心经营音乐工厂的罗大佑，一个重要的突破口就是电影主题曲。这时候送来了这曲《天若有情》，深情的旋律一下就打动了制作团队。填词交由李健达完成，这个名字现在记得的人已经很少了，那时候以创作歌手出现，偏民谣风格，还曾被说成是“许冠杰接班人”，只是一个无责任的报章戏论吧。但才华还是有的，他自己唱过的一首最有名的歌是《也许不易》，也是罗大佑的曲他自己填的词，也是电影插曲。是哪个电影的，一听便知，毕竟国语版是人们熟知的。

而这首《天若有情》的演唱，则是罗大佑这时在香港重点培养的新人袁凤瑛。这个女歌手在罗的旗下出过三张质量奇高的专辑，但和那几年的市场太不合拍，人也过于内向，就黯然退隐转向音乐教育了。这首歌同期推出还有一个国语版，也是袁凤瑛唱的，歌名《青春无悔》，但没有收录在某个专辑里，只在国语版电影里出现，下面这个版本就是从电影里截录的，能清晰听到电影里的打杀声，特别是最后吴孟达的话：“我成功了，我终于杀了喇叭了！”

和我年龄相仿的人，更多应该都是从90年代初那部《雪山飞狐》开始听到这个曲子的。片头激昂的《雪中情》，片尾则是这首柔情悱恻的《追梦人》，既不叫《天若有情》，也和同为国语版的《青春无悔》不一样。那时候内陆出的所谓电视剧原声带还给这首歌取了个《莫让红颜守空尘》，倒是和剧情有些契合，再加上歌词里有“冰雪不语寒夜的你”这样的话。但整体来看总还是有点不搭。

这就要说到另一个已经去世的人了。电影上映不久，转到1991年的1月，作家三毛在医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同为台湾文艺界标杆的罗大佑听到这个消息非常伤心。其实在前一年，他还在为三毛编剧的电影《滚滚红尘》配乐，并写出了流传至今的同名主题曲。

那一年他们有过不少的交流，这也正是写这首《青春无悔》之时，虽然是给电影写的，但这种敢爱敢做、空怀斯人的感觉，从歌中也能很清晰看出和听出三毛的印迹。但知道三毛自杀的消息后，罗大佑还是觉得不够，一旦定稿从不改词的他不惜打脸，又提笔补上了四句：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

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语

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生命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荒漠、笔迹、轮回、痴情，每句一个关键词，组合起来就是三毛的一生。并把歌名改为《追梦人》，三毛就是一个追寻梦想的人吧，也是追寻她的梦里人而去。

现在听到的《追梦人》，由台湾文艺界的另一个标杆凤飞飞演唱。那时候出道就已经快20年的凤飞飞，已经是半退隐。和邓丽君齐名的人物，因为喜欢收藏和佩戴各种帽子，被称作“帽子歌后”。由于一直是深耕细作台湾歌坛，70年代许多琼瑶剧的歌和经典歌曲，80年代婚后有所减产，在内陆貌似知名度并没有那么高，当年有首《掌声响起来》还是毛阿敏在内陆唱红的。因为有一个和她名字类似的台湾酒廊歌手龙飘飘，80年代在内陆出过一系列翻唱的小调，使大家以为两人是一类型的。

幸好有这首《追梦人》，那年的凤飞飞，初为人母，已经三年没有新作品，签下新公司请来陈扬（《鲁冰花》作曲）、罗大佑、黄霑为她制作新唱片《浮世情怀》。她是绝对配得上这样豪华阵容的。黄霑就曾经说过：凤飞飞没唱过我写过的歌，我会很寂寞的。这次终于如愿，为她写了两首歌。罗大佑也是两首，一首母亲唱给孩子的《心肝宝贝》，另一首就是刚改好的《追梦人》。一张精品专辑，也进入了台湾百佳。再后来凤隔个一两年还会有专辑或新歌，但逐渐淡出了。

到了2003年，割舍不下舞台的凤飞飞举办了出道35周年演唱会，反响热烈，并和歌迷许下两年一次演唱会的承诺。07年还第一次到内陆开了演唱会。

然而09年她的演唱会推迟到12月才举办。这一年，与她携手相伴近30年的丈夫卧病一年后还是去世了。老一代的艺人风范使她必须坚守承诺，并且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观众，演唱会上她几乎都忍住没哭，但一结束就几近崩溃。那年她还推出了一首新歌《想要跟你飞》。“你那里需不需要有人陪，你收不收得到我的思念，你那里有没有人能聊天，我想要爱你疼你像从前……”网上能找到这首歌的mv。早上醒来枕边已空，收拾之后想让丈夫帮忙递东西发现已无人回应……唱到最后人已泪流满面。

独自一人的凤飞飞也不想每天过着“眼泪拌饭”（这是她自己在采访时的比喻）的日子，把精力转到工作上，践行承诺2011年的演唱会做了很多很好的策划，票开售没多久就告磬。然而歌迷等来的却是演唱会取消的消息。到了2012年2月，更是凤飞飞去世的消息。她的去世是2012年1月初，马上要新年了，她还专门叮嘱助理和亲人，过完年再公布，不想影响钟爱她的歌迷过年的心情。其实当年那个盗版带搞错了，歌词是“莫让红颜守空枕”。鹣鲽情深，鸾凤和鸣，也是丈夫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吧，过早地追寻她的梦里人而去。

不到60岁的凤飞飞就这样留下这样的绝唱《想要跟你飞》，只能链接到林忆莲在怀念凤飞飞时的翻唱，两代歌后隔空对忆，也是一个经典。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这部电影这首歌，都已经过去30年了，每一个熟悉的名字逝去，总是一种时光飞逝、自己老去的惊醒，所以都应该怀念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