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曲‖文/张如流

雨中曲

没有牛毛,没有细丝,有的只是痛快宣泄的雨水。像一个冰冷的巨人立于城市之上,这场雨久久未能散去。
他又来了,带着那一把掉了漆的吉他。背带也松了,斜斜地趴在肩上。人和吉他一时间分不出哪个更弱不禁风,总之都是在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唯一昏黄的路灯,他走到灯前,理了理早已被浸湿的头发,便安然坐下。
他并不急着弹奏,反倒是开始细细端详它。如母亲看着怀中的新生婴儿,匠师观察着新磨好的玉石。吉他躺在腿上,伸出腿外的琴头也在低声震颤。抬手摸上去,琴弦说不出的湿滑,连音都粘滞了。然而他似浑不在意一样,把琴放好,弹了起来。
从Am和弦开始,一个一个地弹起来。他想不到要弹什么曲子,又取什么节奏,“管它是断断续续还是流畅顺利,都不会有人听见”,他想。雨天适合什么曲子也无关紧要,悲伤的可以,欢快的也可以。单是在雨中弹琴这一举动就很浪漫,浪漫是无所谓形式和内容的。
一个姑娘走过去了,端庄的身影也有了几分匆促的感觉。姑娘踮脚在水塘里灵巧的穿梭,那是芭蕾舞者的机变。她连贯的脚步却在这时停下了,伞却没有停,霎时为他留出了一片空间。他拨弄琴弦的手微微一顿,同桌的你成了只有你,曲调未成先有情。姑娘明亮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也不知是否在听。
一首歌的时间有多长?他思索着。四分钟,亦或是五分钟?他不记得了。他只觉得弹了很久很久,却又不能用漫长来形容。原本只为这出不知头尾的行为艺术而作的短暂停留,如今被放大、被延伸、被注视。姑娘轻轻起身,却未将伞带走。冰凉的伞柄落在他腿上,紧挨着他的头,像个大号的斗笠。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的记忆突然闪回到几年前,也是这样的冰雨,他盘腿坐在窗前,面对模糊的景致,想要好好弹些什么却总不能如愿。错了的音不论在哪个和弦里都十分刺耳,没来由的浇灭了放松的热情。那时的琴要比现在新许多,背带正正好好,他背上时,脸上有一种小学生似的神气。
母亲端进茶来,叫他歇歇,他随口答应。过了几秒,便很认真地问:
“会不会很难听?”
母亲吃了一惊的样子,问他为何这样想。他说,自己总是弹错。其实他没说的是,自己便要在平静的天气里生出烦躁的心情。
母亲连声安慰他说没有:“不妨弹些慢点的曲子?”
他“哗哗”翻动谱页,一,二,停,就是这首。校服婚纱,同桌别离。才在略微舒缓的节奏中找到熟悉的感觉。
对家的自然触动使他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雨逐渐小了。是时候换首曲子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又切到一个新的节奏,低声哼唱起来。
“相识纷飞雨中,但爱恋流逝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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