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散文】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

文/晏金福

我觉得我母亲是世上最伟大的母亲。她一生勤劳善良，舍己为人。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她靠辛勤劳作，口省肚挪，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姐弟五人抚养成人。可是正当幸福要光顾她时，她却无福享受。1978年夏天，我到合肥参加高考阅卷，只10天功夫，我回到家里，却没有见到母亲。邻居说：“你妈住院了。”我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爱人正跟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拉呱，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

母亲得的是脑血栓。经过几天治疗，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半身不遂是肯定的了。母亲用她那灵活的左手搬弄着毫无知觉的右手，说：“这怎么就不听使唤呢？”“以后慢慢会好的！”我一面安慰母亲，一面暗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治好母亲的病，让她老人家享两天福。

我找中医给母亲开药,煎了给她喝;同时买了很多回生再造丸一类中成药给她吃.母亲是苦日子过惯了的,性格很坚强,生存的欲望也很强,我买什么药,她就吃什么药.熬中药,大碗大碗地喝;中成药,大把大把地吞.就这样,身体渐渐好起来.后来生活基本能够自理了.她经常告诉我说,和她一起得病的谁谁死了.有一天,她有点惋惜又有点自豪地告诉我:“和我一前一后得病的九个人，就剩我一个了。”当时我的工资虽然低，但是我养了40多只旱鸭，母亲的营养还是能跟上的。

1984年党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我因为是五级教师，全家农转非。可是唯一遗憾的是，母亲的户口不能转。原来，我是单职工，学校只分给一间屋。农转非后，学校忙着给盖房子，每户两间主屋一间厨房。我对母亲说：“我们的苦日子快熬到头了！新房盖好后，咱们全家都搬到集上去。”母亲听了，非常高兴。

正所谓乐极生悲，正当全家对未来充满憧憬时，灾祸降临了。9月初，母亲突然发病，住进医院。我赶到时，母亲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在医院住了一周，母亲始终没能醒过来。医生让我们把母亲拉回家，我知道，母亲是没有希望了。心里那个痛啊，顿时喘不过气来。医生赶紧给我做心电图，并给服了药。那年我44岁，从此，我的心脏就开始出问题。

母亲回家后，一直处于弥留状态。姐姐、妹妹、弟弟轮流照顾。10天后的晚上，家里突然派人送信，说母亲不行了。我和爱人立即赶到家里。本族人都在忙着准备后事。我流着泪，趴在母亲耳边说：“妈，你要挺住，我们的房子再有一个月就盖好了，我还等着接你去享福呢。”爱人趴在另一边，不停地说着同样的话。

奇迹发生了：母亲居然睁开了眼，并且眨巴眨巴，好像在答应我们。再喂饭，居然喝了半碗稀饭。一夜过去，母亲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此后的半个月时间，这样的情况发生了3次。我知道：是我们的承诺给了母亲勇气和力量。可是母亲到底没有等到那一天，母亲苦苦坚持了26天，终于撒手人寰。是母亲没有这个命呢，还是我这个当儿子的没有本事？我的这个承诺为什么在母亲生前就没法实现？这痛苦足以让我承受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