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山房主人：兵刃上的美丽舞蹈—春秋晚期越式菱纹矛及纹饰初探 / 开普饭

兵刃上的美丽舞蹈
春秋晚期越式菱纹矛及纹饰初探

小隐山房主人

赵淼，浙江义乌人士，现居钱塘，号小隐山房，知名广告平面设计师，浙江省收藏家协会会员。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中国古代青铜兵器及宋元瓷雕塑艺术研习者。

中华青铜文明博大精深，发掘留存了无数奇珍异宝，其中以青铜兵刃的铸造精妙饰工华丽而广为人所关注，在同时代的世界兵器发展史中独树一帜。

青铜时代又数春秋战国的吴国和越国的兵器技术最为精湛，冠绝一时。“越民铸宝剑，出匣吐寒芒”，这是曹丕见到历经八百年寒光依旧的战国吴越青铜剑时留下的千古嘉句。笔者涉藏数年因身处吴越之地自然有幸接触了一些吴越青铜兵刃，在这里笔者把一件珍藏多年的春秋晚期越式菱纹矛与诸君共赏。

矛是一种刺击兵器，由矛头、矛柄两部分组成。矛头又分为“身”和“骹”两部分。矛身中部为“脊”，脊左右两边展开成带刃的矛叶并向前收聚成尖锋。此矛脊两侧带凹槽，俗称“饮血”，为矛头刺入人体时出血进气，以减少阻力。“骹”是用来连接脊的直筒，下粗上细便于装柄。为防止拔矛时矛头脱落，骹部两侧有钉孔，用以固定矛身。吴越系统青铜矛的形制从早期柱脊矛到后期棱脊矛有演进过程，骹口内凹深陷成燕尾状，是吴越式矛比较典型的特征。

此矛通长22.5厘米，宽4厘米，矛身两叶微内弧，隆脊凸楞惯通骹，整体水坑包浆，皮壳泛金夺目，表面布满菱形纹饰，抚之纹饰有较强内凹感，铸造细致精美。

关于菱形纹饰的使用在吴越青铜兵刃上屡有发现，一般认为多出现于春秋到战国这一阶段。青铜器纹样多为图腾的表号化及自然物的抽象化发展而来，至东周时期青铜器上占据了近千年的兽面纹逐渐消失，精细华丽的几何花纹增多，随着生产力进一步提高，纹样从商周神秘的具象图腾崇拜发展到更主流的抽象图案造型形式，由感性到理性，由繁入简是时代发展的审美趋势。

吴越地区地处长江中下游，其文化中心基本分布在太湖流域及会稽山地区。与中原及其他地区在青铜兵器纹饰的表现上既有相通又有其独到之处，形制风格极具地域特征，细腻紧凑的菱形纹代表了吴越东周时期的铸造水平和审美倾向。菱形纹饰在二里岗上层青铜器上就有表现，到春秋战国越地境内所出的诸多青铜礼器上就有内填云雷纹的菱形纹带装饰，而在同时期的兵器上则体现为更简约化的菱格图形，最具典型的器物就是湖北省博物馆所藏的春秋越王勾践剑和吴王夫差矛。

对东周铜兵器表面花纹进行研究者，应首推周纬先生，他在抗战期间完成的《中国兵器史稿》一书中，专门列有“周代兵刃上天然花纹之超代艺术”一节，“余即知周剑之佳者，铜剑铁剑之刃上，皆有天然精美之花纹，爰尽心力以求一见此种古代宝物，奈何游踪遍及南北诸省，迄未获如愿以偿，由幼年而壮年，由壮年而化颠，终未见及一花纹刃，心滋戚而志仍不衰。迨十余年前三度游欧，复孜孜研究亚洲其他民族之古兵器，尤致力于世界驰名之伊斯兰教诸民族与马来民族及日本民族之名贵刀剑，结果乃获得花纹刃之奥妙，而庆向所信之非虚”。足可见青铜兵器上美丽的花纹所绽放的神秘是有多大吸引力！

青铜兵器的纹饰制作工艺多样，多为铸槽工艺及铸后手工绘制、嵌错、金涂等，所见菱格纹饰以铸后加工态居多。曾有美国华盛顿弗利尔艺术馆、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以及复旦大学和北京钢铁学院等单位对青铜兵器上的纹样做了分析研究，证实基体为锡青铜，纹饰为含锡较高的铜合金，认为花纹为硫化处理而形成，采用植物酸或酸性天然盐蚀刻兵器，然后运用某种浸取或渗透工艺形成纹饰。

也有研究机构认为采用了合金热扩散原理，用锡基合金粉末涂覆于青铜表面，经加热使合金成分扩散到青铜基体之中，使涂敷部分成白色，未涂敷部分仍为铜黄色，形成黄白相间、极富装饰性的非机械镶嵌菱形花纹。经过千百年的腐蚀作用，便形成了现今的黑、白灰色相间的菱形暗格纹。笔者所藏之器为铸态菱纹，菱纹和器身一次浇铸成型，青铜表面有明显的凹凸感。

赞叹于两千多年前的吴越青铜兵刃之铸造技艺，即使现代科技也无法完美复制，今人有幸直面遗珍，若置身激荡春秋，幸甚。

以下撷取小隐山房主人匣中若干古兵藏品有表现力的局部，或剑，或矛，皆为类菱纹青铜兵器案例，不仅局限吴越地域，亦存有楚式，也包含晋地，以此为本文之参照与延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