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苑】No.21934期A版||张黑白相片 文/谢惠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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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黑白相片
文/谢惠忠
一天,心血来潮,翻阅自己从小至今的旧照片,当我翻到第十二部相册的最末一页右下角,见到了四十多年前参加"党的基本路线教育工作"时的合影,一个矮个儿女子,觉得似曾相识却又叫不出名字来。我在脑海里反复收索,最后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因为当时凡是新分配参加工作的同志,必须先参加半年以上的"党的基本路线教育工作"再到所分配单位上班。不知道是谁介绍说我能写一点小文章和打油诗,所以我非常幸运地分配到我们县城参加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去了。一个偏僻山村长大的孩子,能在县里首脑机关眼皮子下工作,特别感到荣耀。
说是县城,就是一条泥泞独街。当时流传一句话:东街搭扑趴(摔一跤),西街捡草帽。你可知道这个县城是多么大,多么繁华。城里常住人口不足两万人。窄小的街道,雨天是泥泞街道,晴天是灰尘到处飘,故有人说是个"光灰"城市。可是到也还有一个国营照相馆和国营饭店兼办旅馆。
我们工作组共四人,正负组长两人,县委组织部里一个干部,我是唯一的幸福组员。我们这个组主要是在城关镇领导机关开展工作。
不少人认为在县城工作各方面条件一定是最好的,其实不然。我们工作组的办公地点,是借用城关镇社办企业的一处假二楼房子,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既是我们的办公室又是我的寝室。还好,我有福气住在二楼上。
我们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业县,经济情况不是很好。县城四周都是平整的土地和良田。我寝室的墙跟儿边就是一块较大的水田,越过水田就是一排简易的县蔬莱服务公司的办公室和住宿房间。那时城里还没有影院,也无一家、一个单位有电视机,更没有其它供休闲娱乐的场所。但大家却分享着自在的宁静。闲暇之夜,透过玻璃,一轮明月映照在水田里,时隐时现的,偶有蛙鸣,隔三差五的还由远及近地传来口琴声。多情的夜显得是那样的惬意与和美。
寻着琴音,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听,原来夜间传来那娓娓动听的琴声,是一位日本女人的女儿吹奏出来的。当时我想,区区一个小县,况且不曾是抗日战区,怎么会有日本人呢?!带着疑问,一次与城关镇领导有关的调查任务,需到日本女人的女儿单位去了解情况。我第一次与她碰面了。圆圆的脸蛋,一头乌黑的秀发,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雪白的的高领羊毛衫,外套一件浅色小西装。偶尔抬头一面,多像一朵初放的梅花啊!显得端庄清秀儒雅。但她从不主动与我们讲话,我们问什么,她便答什么,绝不会正面瞧我们。这时我心里又有了疑问?她怎么啦?
带着疑问,我又通过多方了解,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她的母亲随着侵华日军来到中国,与国民党少校军官凃德都结婚,父亲给她起名凃玉梅。解放后其父亲虽然是战犯但因为其妻是日本人,中国共产党仁义宽厚,五十年代把她们一家遣送到其父亲的家乡并安排了工作。母亲在蔬菜服务公司做会计,父亲在蔬菜服务公司的下面当种菜工,凃玉梅成人后也安排在城里的旅舍工作,一家人都有月薪,生活得幸福、平静。在当时,尽管政府对她一家特殊关照,但由于她家庭的历史背景,很少有人与她结交往来。所以凃玉梅也事事谨小慎微,想着不为他人带去烦恼。
一个礼拜天的早晨,我登金马山转来路过她家门口,凃玉梅又在用口琴演奏"在那遥远的地方"曲子,我便停下脚步,与她搭讪,正因为有了前次的碰面,也就算是熟悉了,故简单聊了几分钟。短暂的几分钟她道出了心里话,"我的心里是畏惧你们这些工作队的同志的。象我们这种既是战犯家庭又是最特殊的海外关系,一不小心就会遭遇意想不到麻烦,说不定还会连累别人。通过几次接触,你在我心里还不是那种恐惧的人。说实话,你们的毛组长,听她讲话的语气我就非常紧张、害怕。"我讲,你畏惧什么,正因为你母亲是日本人,我们中国一向是友善国家,从不歧视别国和别国的公民。中国政府对你们家特别关照,全家人都有工作,多好!你知道我们国家多少人在农村还在为温饱辛劳。"是的,我知道,说实话,我很幸福,政府还允许我和母亲去日本探望过外公外婆的。"慢慢的我发现她对我没那么戒备了,性格也逐渐开朗了些,无论在什么地方相遇,她都会主动抬头打打招呼。
又是一个礼拜天的晚饭后,我和同组的毛组长散步上金马山,老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琴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刚到门口,凃玉梅见是工作队的同志,便上前迎道"毛组长,到屋里坐会儿吗!"其实我也想到她居住的地方看一看,于是抢先应道:"好的,小坐一会儿。"进门时,叫我们换上了木板拖鞋,还递给我们用废旧木板拼成的小凳子,然后给我们每人充了杯咖啡。毛组长接过杯子,像喝糖水一样喝了一大口,出洋相了。"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这是什么这么苦?"我只能忍住笑,慢慢地品了一下,的确有点苦。也不要说工作组长无见识,那个年代,在小小的县里能知道是咖啡和品过咖啡的可说是了了无几吧!其实我也是笫一次开洋荤,幸好我在书里见识了的,不然照样会出丑。凃玉梅赶紧告诉毛组长,这是我从日本外公家带回来的咖啡,我马上给你重泡一杯糖水。毛组长离开时,凃玉梅还送给她一张洁白的四方围巾。据说也是从日本带回来的。
凃玉梅的寝室我估计就二十来平米,但摆设简单,一眼透视全室。地面用水泥抹平了的,而且非常干净。进门的左边还有一辆不像囯产的非常小巧的红色女士自行车;靠北端是一张罩着白色帐子的单人木床;右边墙上一个木相框里有凃玉梅其母亲与其外公外婆在富士山下的合影;相框下是一张木办公桌,四周用花布罩盖,桌上左侧有一部小型日产的收音机。在平常人家也是十分少见的!左边墙上用木架支起的平台,上面放有一个小皮箱,还有一个大一点儿的藤编箱子。屋子不大,却布置得条理有序,住在这里看来感觉很是温馨、甜静。
转眼间,八个月的工作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此时我才感觉到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临行时,凃玉梅邀了我和几个年轻人到相馆里留下了这一张沉寂了四十多年的黑白照片。曾记得,中秋节那天,她还特邀我到她家作客,专为我演奏了"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曲子。谁曾想到尽是一位朋友的别离曲。
我从教的学校离县城有四十五公里。那时进城每天往返仅一趟班车,有时不一定有。但一般没有公事,三年里根本没有进个城。一次中考结束进城阅卷完毕后我去凃玉梅住所,蔬菜服务公司的的人告诉我,她今年春节后就去了日本。因为凃玉梅的外公是日本福田家簇的富佬,所以将凃玉梅全家都迁去日本了。
此时:矗立犹见月田影,耳际悠传口琴声。屋非人去心空虚,但愿他乡得知音。
我站在曾经细细品味咖啡的地方,曾经瞬间卿天的地方,曾经听过"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在那遥远的地方",久久不能平静。她,移居异国他乡,一切安好!
而今目睹变黄的照片,思绪万千,但愿她没有遭遇异国他邦的歧视!但愿她没有遭遇海啸后的核辐射!但愿她没有遭遇新冠病毒的侵扰!
(2021年8月8日于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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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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