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的板栗格外甜
这首动听的罗田山歌，您听过吗？风光秀美的罗田，您去过吗？罗田的板栗炖鸡汤，您尝过吗？大美罗田是“板栗王国”，位于大别山南麓，那里森林茂密，自然环境优越，盛产板栗。罗田板栗甲天下。《罗田县志》记述，罗田在春秋、战国以前已经开始种植板栗。据《嘉靖罗田县志》食货志记载，板栗为罗田主要果类，说明当时生产已具有相当规模。至今，罗田仍在延用因出产板栗而得名的“栗子坳”等古地名。近年来，罗田县委和县政府高度重视板栗产业，他们不忘“强县富民”的初心，以“愚公移山”的执著，一任接着一任干，带领全县人民奋斗出美好的生活。他们还竭力把罗田板栗打造成为荆楚优品，黄冈地标优品乃至中国精品。罗田板栗种植面积广，年产量高，是“中国板栗生产第一县”。罗田板栗品种较多，桂花香、六月曝、羊毛栗、大果中迟栗、红光油栗、九月寒。罗田板栗果仁外观多呈金黄色，色泽亮丽，果肉白色，脆嫩，香甜可口，并具有自然的桂花香味，尤其以“桂花香”品种香味最为浓郁，享誉全国。罗田是我的故乡，是我的娘家。前两天，堂嫂刚发了朋友圈。视频中，板栗炖鸡在锅里煮得咆咆跳，脆嫩的栗米在色泽金黄的鸡汤里跳起了舞，正透着手机屏发出诱人的香气。我可不敢像平常一样为堂嫂点赞。不然，堂嫂又得叫我回娘家图个新鲜。每次回老家，堂嫂不是宰鸡就是宰鸭。“吃不了真的兜着走”——她总把大包小包塞进我车里。先生说我像鬼子进村一样，又吃又拿。“细妹儿，我让罗田的客运车给你带了一袋新鲜板栗。八点四十从罗田出发，上午九点四十到浠水。你抽空到车站去拿。趁板栗新鲜好剥壳，炖个汤给伢儿和妹夫郎尝个鲜。”第二天一大早，堂嫂就给我打来电话。正在菜市场买菜的我，鼻子酸酸地连声说好。我赶紧买了一只土鸡，准备晚上土鸡炖板栗，让家人尝个鲜。罗田的板栗格外甜，板栗炖鸡汤格外香。秋天的第一碗板栗炖鸡汤，值得感恩和期待！挂电话时，我注意到还不到八点钟。而堂嫂已在罗田县城了。她从老家开车到县城得需要一个小时。堂嫂应该是天蒙蒙亮时就起床干活了。勤劳贤惠的好堂嫂，着实让我骄傲。堂哥承包村部板栗厂很多年了，是堂嫂一直用青春坚守着板栗厂。板栗厂占地约两百亩，位于水库边的一个山丘上。据说祖辈们在大集体时，在山丘上便栽种了许多板栗苗。聪明的罗田人用人工嫁接的方法繁殖生产板栗。小树苗茁壮成长，枝繁叶茂，长成高大的板栗树。又一代人，继续种下树苗。年复一年，山丘成了一片板栗林。高的，矮的，粗的，细的，老树，新树，山丘上到处都是。我们这代人坐享其成，吃现成的果实。真是前人栽树，后人占光。春天的板栗厂，一片葱茏一片生机。粗糙的树干呈粽褐色正如劳动人民的肤色。树叶深深浅浅的绿色相间，生气盎然。五月间，板栗树开花了。板栗花是穗状花序，淡淡的白色，朴实无华，一如素简的父老乡亲。远远望去，像小松鼠露出小尾巴，在树丛中嬉戏。微风吹来，小尾巴在叶片中不停摆动，感觉在欢迎游子归来和客人的到来。凑近看，板栗花序又像一条条毛毛虫，在风中弥漫着一股清气和淡香。六月时，板栗枝上挂满了小绒球，浅绿色，软乎乎的，这便是板栗树结的果实！未成熟的绒球像宝贝贴在树妈妈身旁。日复一日，板栗球越长越大，刺越长越长，也越来越硬，像个小刺猬。谁敢碰，就扎手，它可就不客气了。树妈妈尽职尽责地把栗宝宝保护至成熟，绝对不许人随意摘取幼果。秋分时节，绿色的栗球摇身一变，换上一件棕色的外套。栗球笑看日晒雨打，还乐得合不拢嘴，有早熟的栗籽从刺窝里挤出来，欢天喜地来看外面的世界。啪啪地响，一个两个三四个……小宝宝们纷纷掉落在地上。此时，南无敌手，北有优势的罗田板栗熟了。打板栗是个辛苦活。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得来的。干得来又做得好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碰到矮小的板栗树，乡亲们用手够着树枝，左手牢牢拽住，右手拿剪刀直接夹住刺球，扭一下，刺球扯下来了，随手装进竹篓里或竹篮里。遇到够不着的大板栗树，乡亲人分工干活。一人扶梯，一人爬梯上树，用长竹篙去敲打“高高在上”的栗球，栗球滚落下树，通地一声砸在地上。有的板栗树长在田埂上，打这里的板栗最危险，捡板栗也最辛苦。不好架梯也不方便打栗球，更不好捡栗球。栗球会滚到草丛里，裹进绿草堆里，刺球不好辨认，草还特容易割手，刺球也总扎到手。稻田里的稻子这时被栗球砸得东倒西歪。砸进稻田沟里的栗球，一头扎进泥巴，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乡亲们只能靠砸的泥坑和积水迹象，用火钳夹，但刺球不是扎到手便是扎到脚。浸过水沾了泥巴的栗球最重了，父老乡亲挑起一担栗球，压弯了腰，也笑眯了眼。若他们看见树上有累累果实，不想方设法弄回家，会心疼得睡不着觉。靠山吃山，他们格外珍爱大自然的馈赠。打板栗是个技术活。用竹篙打板栗，下手前得有眼力找准目标。动手时得讲究力度，既能打下栗球，又不会打断板栗枝。一棵板栗苗历经天灾和人祸，风吹和雨打，费经千辛万苦才存活于世，实乃不易之事。因此，父老乡亲打板栗时生怕打断了主支，影响来年收成。他们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十分疼惜板栗树。然而，有些旅行社应季推出“游天堂·泡温泉·尝甜柿·打板栗”的套餐活动，很受吹捧。打板栗的人可能乐在过程，而村民忧在后果。若你是生手，有机会动手打板栗，请体谅村民爱树心切，务必手下留情，打出水平打出关爱。毕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捡栗球有诀窍。千万不要在打板栗的时候去捡板栗，不然你会被剌球扎中，就变成“人身刺猬”。栗球又大又轻，内则无籽，可丢弃一边，不用入筐，以免给挑担人增加负担。小时父亲总教我：“从栗球落地声就晓得，闷声响是屁球，实声响是球内有货。还可掂栗球的轻重，轻飘飘的没栗子，沉甸甸必有栗子。”父亲还用栗球给我讲过道理：“做人要表里如一，实实在在。不能像个屁球，徒有外表。像屁球一样的人，别人就把你当个屁放了。当个肚子有货的有份量人，才是有用之人，才被人需要被人重视。”父亲还教过我：捡栗球要有耐心。若随意翻翻找找，只会空手而归，收获无几。有时要踩踏草丛，甚至需砍倒灌木丛，才能找到栗球满载而归。少年捡板栗有收获的怀喜，有劳动的体验，有精神的食粮，至今回味无穷。人至中年，不禁感叹：人生何尝不像在找板栗，只要你扒开岁月的尘埃，就会有所收获。只有坚持披荆斩棘，才能找到生活深处藏的糖果，一颗又一颗，一包又一包……打板栗还要注意时机。李时珍说：“其壳生黄熟紫,壳内有膜裹仁，九月霜降乃熟，其苞自裂而子坠者，乃可久藏，苞未裂者易腐也。其花作条，大如箸头，长四五寸，可以点灯。”因此趁板栗球熟透之前，收捡回家很关键。栗球太熟，栗籽会随意撒落四处，人要一粒粒找啊捡啊，那可费时费力还差收成。雨后的栗球更易滚落，因为枝干承受不起众多湿栗球的重量，便自行脱离树枝，需及时分离出栗籽，放在通风的地方晾干，不然有水气易变味易腐烂。打板栗就是和时间和天气在赛跑。父老乡亲打板栗球呀，捡板栗球呀，找板栗球呀，挑板栗球呀！但凡只要把栗球收进家门，提到嗓门的心，便放到肚子里一大半了。处理刺球也靠手工。坐在家里，左脚踩住刺球一半，右手拿剪刀掰开刺球，栗子滚出来了，右手被剪刀磨成水泡。单是分离栗籽还算轻松的。最麻烦的是剥栗米，指头得可遭罪，剥久了指头生疼。但父老乡亲最能吃苦，他们熬夜剥栗米。先剥开果壳，扯掉那层白色薄膜，那淡黄生香的就是栗米。以前大家赶早卖栗米，图卖个好价钱。他们用板栗变换一个子一个子，积少成多，补贴家用。勤俭持家的高山人如同质朴无华的板栗树一样，默默守在故土上，慷慨地为后代奉献自己。现在，留守在家的父老乡亲，每逢板栗成熟时，就将板栗处理好，打包装好，通过快递寄给背井离乡的子女。那是亲人沉甸甸的爱，浓浓的乡情。板栗自古有“人参果”美称，是优质的木本粮食。栗米香、大、脆，色泽亮丽、入口甘醇、营养丰富。罗田板栗糖分含量高，淀粉含量较低，富含多种维生素与微元量元素。老的栗米嚼劲十足；生的剥皮即食，熟的炖汤、红烧都美味。还可以加工成栗子鸡罐头、栗子羹、巧克力、代乳粉、栗子蜜饯等风味食品，以及做各种糕点的馅料。据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小儿不可多食，生则难化，熟则滞气，膈食生虫，往往致病。栗可补肾，相传有腰腿弱，吃数升便能行走。食煨栗并可治腹泻，苏轼有诗云：“老去自添腰腿病，山翁服栗旧传方，客来为说晨兴晚，三咽徐收白玉浆。”然而，板栗炖鸡汤老少皆宜。很多人喝过秋天的第一杯奶杯，但我却喝了秋天的第一碗罗田板栗炖鸡汤。那味道，是家乡的味道，是亲情的芬芳，是精神的财富，让人长相忆永难忘，如高山延绵，如松柏常青。热情好客的罗田人，热烈欢迎您来做客。来吧！来吧！来吧！一边喝板栗炖鸡汤，一边听罗田山歌！
盛水红，80后，教培专职教师。以书为伴，以笔为友，喜欢走出家门看河山。即使生活一地狗毛，仍热爱生活，坚强向善，一路高歌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