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人文 ‖ 1326】散文 · 宁夏隆德 马具国 ——《​​父亲的遗物》

   
父亲的遗物
文‖宁夏隆德   马具国
父亲归真已二十四年了。父亲走后留下了三样遗物保存至今,即一副石头眼镜;一把剃须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这些东西现存放在大哥家中以示纪念。
自我记事起,父亲就有一副无框的石头眼镜,腿子是铁的,戴在双眼很是冰凉,看太阳也不怎么刺眼。两镜腿末端挂耳处用一根细绳把两镜腿连起来,父亲使用时用细绳勒在自己后脑勺处以防掉落。平时,父亲把它装在一只外皮是灰绒的眼镜盒子里交由母亲保管,母亲通常会把它锁在上房老红柜子里。
记忆中,父亲只有去西吉兴隆镇(那时称高窑寺)赶集时才会戴上这副镜子,然后骑上永久牌自行车,顺带再捎点干粮去集市。父亲在家或在地务农时都不戴镜子,大概是为了惜疼这副镜子吧。
据父亲说这副石头眼镜是八五年他去兴隆镇赶集时二十四元买回的,卖眼镜的贩子是父亲认识的一个熟人,这个人常年在各乡集市贩卖眼镜会识货,所以他卖给父亲的石头眼镜是货真价实的。据大哥说,这副眼镜现在价值在五百元左右。
父亲在世时每逢星期五早饭毕,他会让母亲从红柜中取出一个带木柄的剃须刀,父亲先拿出柜下一个长方形小磨石把刀平放在上面,再噙半口水,用力把水喷在磨石面上浸湿,然后用左手大拇指,食指,中指用力压住刀背,右手四指使劲按住刀柄一上一下用力地磨,刀和水在磨石上不断摩擦发出吱吱声响,约两三分钟左右就能磨利刀刃。这时,父亲就会用右手拇指指腹轻轻地在刀刃上横扫几下,试试刀刃的锋利程度。火候一到,父亲便会对着挂在墙上的穿衣镜一下一下刮起胡须来,刮胡须之前要先用热水润湿胡须,先刮鼻子下,再刮下巴,然后再刮两脸颊到耳根处的胡须。每当父亲刮胡须时,我都在旁观看,父亲手法娴熟让人看着是一种享受。有时父亲刮完胡须后会把头发顺便洗湿再用刀子把头发刮得精光,然后戴上一顶白圆帽。碰上好天气时,爷爷,伯伯等会来家中找父亲剃头,好不热闹。有次,我突然心血来潮趁父亲不注意拿起剃须刀在自己下巴刮了一下鲜血冒出来染红了刀刃,父亲一把夺回刀子骂骂咧咧地给我处理了伤口。大哥说父亲在医院病房归真的那天下午,父亲用黑提包里的这具剃须刀亲自修理了自已的胡须,父亲拿着一只小圆镜边照边修,父亲说他精神了好多,突然父亲说头有点晕就再没醒过来,谁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用剃须刀来修理胡须。
永久牌自行车是八四年左右父亲在西吉县兴隆镇买回来的,当时价格是一百五十元。车子接回当天全家人乐翻了天,两个圆圆的车轮上镶钳着一根根银灰色扶桥,黑皮座子后有一座位,手把上镶着一银灰色铃铛,手一扳动发出“叮铃铃”声响,非常清脆。父亲用拉房子顶棚剩的蓝塑料长条把车的三角架一圈一圈缠起来,再用剪刀把一片红塑料剪成小小的实心圆,把这些圆夹在扶桥之间,车子跑起来两个车轮的扶桥和红色的小圆便会浑然一体形成一圈圈红带“沙沙”作响,真是美极了。
夏收结束后,父亲让我们兄妹们一个接一个的学骑车,在门外的大场里先学着推车,再学着踩车(一只脚踩在脚踏子上,一只脚悬空)让车走,火候一到便直接骑上车座,左右腿同时开弓使劲蹬着转圈让车子向前慢行,不过上车前,后面必须得有人扶着车后座,跑上十几圈后扶车的那个人要偷偷地松开双手,装做扶车的样子,要让骑车的人丝毫觉察不到松手才行。还有,拉闸时要慢慢地拉,下车时要稳稳的下。那时我们兄妹多学起车来好像在驾校练车一样,半个小时才能轮一回,所以轮到谁谁都会珍惜这个机会。就这样我们全家人除母亲外都学会了骑自行车,父亲浪亲戚时会在后座驮上母亲一块去。哥哥们谁转丈人谁就会推上车子带上嫂子出发。记忆最深的是我初三考学那年,因为要到相距很远的县城去考试必须提前一天进城。
那天,父亲起得很早用抹布把车子擦得明光明亮,两轮胎气打足后我们父子从老家院子出发直达县城,一路上上坡路时父亲推着车子走,我跟在后面向前推车以便让父亲节省体力,平路或下坡时父亲带上我不紧不慢地走,走了足足三个多小时才到县城,父亲额上冒着汗给我安顿了店房就骑车返回。后来我考上学父亲用车子送过我一次就离世了。这一次父亲用永久牌自行车把我从老家院子一直送到张程乡街道,然后再由二哥用幸福摩托车转送我到神林路口,我再搭车去县车站买票乘车直达固原卫校上学。听母亲说:“父亲最后一次用自行车送我返回时异常兴奋,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二哥用摩托车送我的一幕”后来在我上卫校的第一学期时,父亲搭车来学校看过我一回,我们父子在我宿舍床上挤了一宿,天一亮父亲便又返回老家。
其实,我非常清楚父亲想用永久牌自行车再多送我几回,这个小小的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他就与世长辞,只留下了永久牌自行车。
父亲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每次目睹父亲所留的遗物都会让我悄然泪下。父亲的遗物和父亲吃苦耐劳 ,勤俭节约的生活习性融为一体让我终身难忘!
【马具国】宁夏隆德人,文学爱好者,作品见于《西北文艺》《归来诗刊》《六盘山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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