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核桃树妆点越剧的江南意象之美–记“核桃播种人”舞美胡佐
来源：嵊州市越剧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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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原创越剧现代戏《核桃树之恋》自2019年剧本素材征集至2020年1月在杭州成功首演，再到7月晋京赴杭参加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好评如潮，花香四溢，得到业内众多专家的高度赞扬和肯定。这部融入嵊州元素的越剧现代戏以其动情真挚的演绎和平实隽永的真情带给无数观众感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将以“核桃播种人”为专题，为大家带来主创专家老师们与“核桃树”背后的故事……
人物名片·舞美设计
·胡 佐
教授，硕士生导师，现任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书记、副主任，中国舞台美术教育联盟副主席，美国加州州立大学访问学者，教育部学位中心评审专家，国家艺术基金评委，上海舞台美术学会副会长。个人及作品历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文旅部文华大奖、文华舞台美术奖、中国话剧金狮奖舞台美术奖、中国戏剧节优秀剧目奖、中国戏曲学会奖、中国京剧艺术节金奖、中国越剧艺术节金奖、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十大精品等。代表作品有：话剧《BIG LOVE》（美国）《军歌》，京剧《将军道》，桂剧《七步吟》，苏剧《国鼎魂》，越剧《班昭》，秦腔《易俗社》，绍剧《绍兴师爷》，歌剧《小二黑结婚》，花鼓戏《河西村的故事》，昆曲《宛在水中央》，沪剧《倾城之恋》等。
让核桃树妆点
越剧的江南意象之美
“春有花香，夏有阴凉，秋有果实，冬有暖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核桃树之恋》，这部看似普通而又感人肺腑的越剧，取材于浙江嵊州仙人坑村的一个真实爱情故事，第一次看完剧本，我就被这个朴实无华的戏剧事件深深地打动了。
和几年前曾创作过的黄梅戏《邓稼先》相似，该剧塑造了建国初期为了共和国的强大而贡献一生（包括爱情、家庭和生命）的英雄，不同的是这部作品讴歌的不是伟大的科学家，而是一位普通的从事核事业的工人及其家属，他们为了祖国的伟大事业，不惜牺牲个人利益，默默坚守在科研一线，在平凡的岗位上体现了自身不平凡的人生价值。
也许是因为这个故事过于接地气的原因，剧中的事件十分写实，一举一动都和真实生活相差无几，甚至一开始我们都打算干脆按照话剧的思想展开创作。但是随着创作越走向深入，越让我们对之前的想法感到忐忑。毕竟这个戏是越剧，而且事件环境描写的还是越剧的发源地。百年前的越剧，正是从浙东水乡的深处，伴随着乌篷船的摇橹声，悠悠的传唱至今。今天的越剧，虽然历经百年的演变以及多个流派的传承，但始终不改其似水般的柔美，许多优秀的越剧舞台呈现在时间和空间上清晰体现出江南意象之美的深层含义。
有了这种追求，如何让这部写实题材的现代越剧在舞台上塑造出真实可信、感人至深的艺术形象，既要有话剧布景般写实的细节刻画，又要有越剧简约诗化的写意空间，显而易见是对我们提出的又一个挑战。
《核桃树之恋》部分舞美场景
在导演杨小青和主创团队的指导下，我们将舞美设计整体风格定位为诗意的现实主义布景，舞台空间整体是写意的，局部却体现出真实的生活质感。
舞美设计的切入点来自于剧中反复出现的核桃树意象。根据编剧谢丽泓的介绍，故事原型是嵊州仙人坑村一位79岁名叫王贤琴的老人，她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核桃树，那是她年轻时丈夫从工作地——四川绵阳带回的三颗核桃种子种的。她丈夫是个核弹工人，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做出过贡献。夫妻俩聚少离多，也没孩子。丈夫做什么工作妻子一直不知，直到丈夫退休回来，拿出证书和奖章，才知真相。若干年后，她丈夫因胃癌去世，从此只有这棵树守着她、陪着她。
毫无疑问，这棵核桃树就是这一对平凡的小夫妻的精神寄托，它承载着激情、承载着希望、承载着责任、承载着思念、承载着淡淡的乡愁。它的种子虽然来自四川绵阳，生根成长却在嵊州，几经夭折，但经过这位江南小女子的细心呵护，使它长期依偎在吴侬软语的氛围里，浸润在江南水乡独有的温润与柔情里，在激情与怀念中、在离合与悲欢中获得了新生。
基于这样的一个整体思路，首先，我们要建立的第一个形象就是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核桃树，构成这棵树的核心形象是四道遮天蔽日的核桃树叶，采用平面与立体结合、透明与不透明结合的体现方式，使其成为贯穿全剧的主体视觉元素。演出中，层层叠叠的树叶可以根据导演调度和场景需求上下升降，有时整个舞台空间是树叶和树干的结合；有时只有一片叶子，在房间外露出一点树梢；有时错落有致，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叶子可以通过微调组合产生多种可能性，符合不同场景需求。亦或是全场铺满树叶，把树叶隐喻成一个想象的空间，使层层叠叠的树叶更具有一种江南意蕴，灯光透过树叶撒落到地上，隐隐约约，抒情而又雅致，在这诗情画意中透着女主人公梅阿楚心里的一份牵挂和一份寄托。在杨导的巧妙调度下，全剧有三处地方恰到好处地运用了四层树叶所构建的抒情化的想象空间，让观众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主人公憧憬岁月静好的个人信念，感受到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奉献逐步实现梦想，化不可能为可能，直至把个人的情爱融入到了对国家的大爱之中的伟大。
其次，舞台上要建立的第二个形象是房子，剧中反复出现嵊州和四川两地的室内情境。虽然它在剧中有十分强烈的生活实感，但我们仍然希望它能与核桃树成为一个视觉整体，成为核桃树意象裹卷下的人物真实的生存空间。为了让房子能适应剧中多个场次空间环境的需要，我们没有从特别具象的角度去塑造一个真实的环境，而是在舞台上建立了一个基本的框架结构，它融合了嵊州和绵阳的建筑结构形象，保留了房柱和梁架，把墙壁舍去，通过框架的组合排列，配合远山和村落房屋轮廓线条来构建虚实结合的建筑形象。
其三，为了进一步表现戏剧动作真实可感的生存环境，还需要有和戏剧情境贴切的局部形象。比如表现村口晒谷场的场面时就选取了具有强烈生活质感的典型形象，有建国初期极具年代感的手写标语、电线杆和高音喇叭；表现火车站场面时选取了框架式月台；在核桃林间赶路的场面让观众看见的只是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形线条；表现结婚的场面时，在整体框架的基础上，墙面上挂有伟人像，还有窗格、喜字、对联，以及一些老旧斑驳，被时光浸染的奖状和招贴画，外加一个草房屋顶，这些局部形象与房屋框架组合在一起，整个场景就具有典型性和真实性。更重要的是，所有这些，都是和核桃树的形象紧密融合在一起的。从空间构成的角度看，它们都是核桃树这个主体形象构成的诗意空间中的一部分，线条式的房屋框架、线条式的屋顶屋脊、线条式的山峦河流、线条式的电线杆和电线，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配合核桃树这个主体形象共同创造一个诗意的现实主义空间，用富有节奏韵味的视觉构成传达越剧的江南意象之美。
其四，为了给全剧创造一个贯穿的统一视觉，我们让所有舞台形象以一种木刻版画的形式呈现，同时兼有一种淡淡的泛黄的怀旧老照片的感觉。使整个舞台空间犹如打开了一段尘封历史，再现了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一位投身于核事业的技术员与妻子之间平凡而动人的爱情故事。
《核桃树之恋》的舞台空间，就是以这种整体写意、局部写实的构成方式，用核桃树统揽了全剧所有视觉元素，让生活真实融化在诗情画意之中。这种真实在核桃树从小树苗慢慢茁壮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的不同时期的生活场景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在貌似不可能种活核桃树的地方，种活了核桃树；使貌似不可能活下来的人，活了下来；让貌似不可能造出原子弹的国家，造出了原子弹。剧中三个“不可能”的逐一消解，既有对现实生活的真实摹写，也在现实主义描写中融入了浪漫主义的笔法，展现了事在人为的信念之美。同时又让观众感受到主人公“春有花香，夏有阴凉，秋有果实，冬有暖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内心世界和浪漫。温馨的理想空间，把纯真小爱和家国大爱共同构成了整体视觉空间的统一体，让这棵充满温情的核桃树在戏剧情境中妆点越剧的江南意象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