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年前，沛县的我，到安徽砀山乡下卫生院”走穴”……

文：晚秋

图：来自网络

提起“走穴”，不得不说二十七年前生的那场大病，之因为生病才有了走穴的机缘。

一九九三年的春末夏初，我患了”胆汁淤积性肝炎”。因胆囊内胆汁的生成、分泌和排泄障碍不能经胆小管输送至肠道，而是从肝脏反流入血，引起肝胆等系统一系列功能紊乱。开始只是有疲惫感，轻度恶心，没太在意，依旧正常上班。

一天下夜班，身体已感觉极度不适，想赶快回家休息。正巧有本院同事的姐姐患卵巢肿瘤扭转急需手术，同事一再要求手术由我来做（当时我担任科主任）。本院亲属，不好拒绝。

在手术基本完成时，就要关腹的时候晕倒在手术台上。经抽血化验，旰功总胆红素值达到了二百多，（正常值20.5），小便呈酱油色。肝胆B超检查结果也不容乐观。经治医生和几个会诊医生的面部表情明确显示着预后不良，父母亲在偷偷流泪。

检查住院输液一切迅速的进行着。人的生命力有时是挺顽强的，经过中西医结合治疗，一月后各项指标逐渐接近正常。可是却留下了后遗症:胆囊区持续疼痛，并且迁延不癒。不仅放射至右肩，而是整个右半身都不适。

出院后又休息了一段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正打算去上班。这时有同事的同学辗转找到我，说要找一个妇产科医生，最好能”一踢两挡”的，意指即能看病又能手术，报酬每月八百。当时的工资是二百出头，近四倍于工资，还是有相当的诱惑力的。又正值”下海走穴”的大潮盛行期，不违规不犯法，只要医院肯批假。请假手续还算顺利。

九月一日，由沛县到丰县，再转车去砀山，砀山转曹庄，下车后又步行了几里路，曲曲折折，终于来到了”砀山县第四人民医院——曹庄卫生院”

此次共聘了四人。内科医生是煤矿医院的韩晓冬，原来是老沛中高我四届的学兄。外科医生李强，本院同事，三十岁左右。另一位外科医生，本不相识，可巧他也姓孔，更巧的是同一个班辈，名令琴，天下孔姓一家亲。令琴小我三岁，便姐弟相称。

外科手术需要一组人，因此不得不提的是，麻醉师已先我们而去，是来自某卫生院的鹿医生，四十岁左右。因恋上一个外地来沛复读的高三女学生静静，引起家庭变故，而流落此地。我们进院时，他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手里牵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在迎接我们。他们已生育了一儿一女，和静静一年前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院长姓谭，书记姓潘。当天中午举行了欢迎宴。外科姚医生，潘医生（当地潘姓居多）作陪。吃饭期间院长书记相继向我们介绍了医院的概况。生活方面，告知已给置好炉灶，四人搭伙，自力更生，谁有空谁做饭。同时决定由李强医生作为我们四人的小 组长。一顿饭毕，万事皆妥。自此在曹庄卫生院的工作与生活便拉开了序幕。

砀山县的曹庄，处于一个特殊的地理位置，四省五县交界地。东临萧县，南临河南夏邑，西北与山东单县搭界，东北与江苏丰县接壤，幅射面较广。医院为我们的到来作了宣传，发了广告。一时间吸引来不少患者。我们各司其职，各尽所能，给医院带来较好的经济效益。这是共同所期待的结果。

四省交界即意味着是四个省的边缘末梢地带，这里人相对自由，民风慓悍，打架斗殴时有发生，因此外伤多见。还有另一原因，河南夏邑县有一条铁路穿越，最近处离曹庄仅一里多路。铁路上跑的大多是拉煤的火车。

每逢有煤车经过，附近的老百姓便爬上火车去扒煤，可想而知凶多吉少。常常在夜间不知是自己摔下来，还是被赶下来，总之伤者不断。最多的时候，一次送来七八个。个个血肉模糊，有的骨折，有的摔坏了内脏。外科医生们则奋力施救。特别重的需转送至上级医院。

我的工作则是看看妇科病。因该院没有产科，无须接生。若有卵巢囊肿子宫肌瘤等患者由外科医生配合着实施手术。

内科韩医生的医术很被大家认可。一次一女孩因感情问题喝农药自杀，送来卫生院时已休克至昏迷，经韩医生竭尽全力的抢救，女孩脱离了生命危险。痊癒后为表示感谢给老韩送来一篮子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不久即逢中秋节，女孩又送来了一篮子猪肉月饼等节礼。每次都用那个两头翘的元宝形的柳条大篮子。

韩兄不过意，便在镇上的小饭店单独回请女孩。被李组长发现后，认为这事做的不妥，说我们只是来帮助工作的，不要因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慎，造成任何不良影响。晚饭后便相约谈谈。

因没我们的事，我和令琴弟便去院外走走，漫步在阡陌纵横的田野里。晚秋季节，凉风习习，令人舒适惬意。令琴弟是个极其谦和、性格内敛、谨言慎行之人，写得一手漂亮字，令我羡慕不已。闲睱时还曾求他教我几笔。

我们虽然来此时间不长，全院职工对我们非常友好，和善，相处愉快。手术室护士小潘，活泼、机灵、可爱。只要有她的场合在，就笑声不断。她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最大特点，就是爱笑”屁”，本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可她不行，不管是提到还是听到，都要笑个不停，直到笑出眼泪，笑到死去活来！

就在各方面顺利进行之时，偏偏节外生枝，闹出事来。真应了”好景不长”那句话。

由于小李组长的工作方法，院方不太认可。而我，单位已通知家人转告我：该去上班了。至此历时不到三个月的”走穴”生涯，便由此告终。唯有令琴依然留了下来，持续到何时不详。

曹庄人纯朴，真诚，江湖义气尤其重。李组长也是一个侠肝义胆之人。在曹庄结交了一大帮”兄弟”。回沛县后，金宝、更宝、等一帮小青年还来找过他，他又邀上我们，在”三江饭店”欢欢乐乐相聚了一场，情义之深可见一斑。

二十七年过去了，去曹庄卫生院”走穴”一事从未向人提及过。因为不是官派，因为掺杂着利益的驱使。可在生命的过往中形成了难以忘却的一个心结，时不时在心底的回忆中纠缠着。

前不久，和令琴弟建立了微信，有了联系，聊起此事时，他也是同样的心情。几十年过去，不知现在的曹庄镇和曹庄卫生院有了怎样的变化？爱笑的小潘护士是不是还在那里？是不是还那么爱笑……？

我俩约定，明年春暖花开时一定再去曹庄走一遭，重游故地，为了化解心中的一个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