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刘淑祯作品
与爸妈一起的时光
刘淑祯(河北)
我妈是2013年的暑假离开我的,从那天以后,我就成了孤儿,有时候会梦到她,也有时会梦到爸爸,爸爸是在我17岁的时候离开我们的,那个时候经常的梦到爸爸没有走,而是在某个地方养病,或是在单位上班,但却很久不回来,偶然一次两次的回来一会儿就又要离开,我还说,爸爸你离家这么近,为什么不经常回家呢?在梦中我是如此的渴望我的一家人是团圆的,爸爸没有去世,妈妈没有偏瘫。
我是如此的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让我在家的庇护下慢慢的长大,幸福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到我17岁的时候戛然而止,如此我想写写我17岁之前的我跟爸爸和妈,及弟弟在一起的岁月,回忆是如此的美好,我也在回忆里重温一下那逝去的青春岁月。
(一)妈妈的学生时代
说说我妈的学生时代吧,我妈经常的跟我讲,也跟她朋友的孩子讲她辉煌的初中生活。她是上世纪50年代的初中毕业生,当时她在她那个年纪女孩子上学是凤毛麟角,更别说上初中了,可是我妈是诺大个村子里四个考上初中的唯一的女生,这是我妈的第一值得炫耀的事。我妈上初中时家里条件特别不好,有四个弟弟妹妹,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妈妈上学时就已经10岁了,上初中也有十五六岁了,妈妈就在学习之余领了些纳鞋底的零活,一周时间做几双鞋底,然后把这些做活的钱拿回家,给弟弟妹妹们买些吃的。妈妈那时候真的是特别的懂事,艰苦朴素,勤工俭学。相比现在的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抱怨学习的累的情况,妈妈的经历可以让他们看看。妈的村子离中学有大概四五里地,妈住校,一周回一趟家。那时候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妈就跟同学们走着上学下学。那时候妈不光学习好,还是体育运动员,三铁很优秀。妈妈长的167cm的身高,微胖,身体特别结实。她上学的路上就拿根很长的木棍练标枪,走一路扔一路,所以妈妈做事不负辛苦。她后来参加全县运动会,全省运动会,由于成绩突出,被选拔到天津体育学院进修,后来由于60年代初国家还苏联的外债,全民处于勒紧裤腰带的状况,妈妈说是瓜菜代,国家也无力培养体育运动员了。所以妈妈那一波人也被遣散回家。这是妈妈永远的遗憾。那段光辉的岁月也被妈妈视为她一生的荣耀,有时间就跟小辈人讲讲,当她讲这些时妈妈脸上是充满色彩的,她的好看的大大的眼睛会熠熠生辉。
妈妈由于在体育上训练有素,所以后来在公社工作的时候就发挥了她的长处。60年代妈妈在公社参与丈量土地,后来村里的人们说起妈妈时绘声绘色的描述她的出色的工作情节:“婶子那时候是姑娘的时候,作为公社的人来咱村丈量土地,她不用量,拿眼一穿,手里拿个小砖头,一扔,你量吧,那就是一百米,上下差不了多少。”那时候妈妈就会骄傲的微笑着。弟弟小时候特别调皮,但他不敢跑,如果在洼里干着活,弟弟想跑,妈妈会随手拿着土坷垃照着弟弟就是一坷垃,不管他跑多快准能打上他,弟弟没少吃坷垃的苦,后来,弟弟再淘气也不敢跑了。后来弟弟长大了还经常的说起小时候的糗事。妈妈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也是受苦受难的一生,妈妈性格泼辣,要强,凡事都要最好。
(二)妈妈的青年时代参加的运动
妈妈参加过好几个运动,姑娘时在盐山搞四清,结婚后赶上文化大革命,又带领全乡的青年农民游街喊口号,我那时候还小,也不知道多大,还没上学,好多事多记不得,但妈妈在大街上领着大队人马喊口号的情景我终身难忘。冬天,妈妈穿着爸爸退伍时的绿棉袄,胸前别着毛主席纪念章,左手拿着毛主席语录,敞着怀,右手举的高高的,大声领头喊着“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后面一长流人跟着喊“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那是我最初的关于妈妈的记忆。
(三)有关爸爸的记忆
爸爸跟妈妈结婚的时候是在云南某通讯连是个小军官,妈妈一个人坐上车去云南和爸爸结婚,在云南的绿色军营里,妈妈跟爸爸举行了婚礼,那应该是妈妈此生又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春城昆明四季如春,彩云之南,孔雀的故乡,还有大理的蝴蝶泉,香格里拉,云南的著名的雪山,都是现代人旅游的好去处。但妈妈却曾在60年代在那里生活了好长时间,妈妈每天在爸爸上班的时候自己出来溜达,看着路边的树落下叶子,过几天就又迅速的长出一树树的新芽。嗅着常开不败的花香,品尝着常年水绿的新鲜蔬菜,呼吸着春城新鲜的空气。那时候的妈妈是幸福的。
后来妈妈回了老家,不久爸爸也因为爷爷被打成反革命跳矿井自杀后受到了影响,爸爸也复员了。回到了贫苦的农村。回来后家里非常的艰苦,妈妈说家里什么也没有,就三间土坯房,一贫如洗是那个时代农民的特征。经常是吃了这顿没下顿。爸爸刚从部队上回来,一时间不适应农村的生活,妈妈那时候还在乡里上班,经常开会开到半夜,爸爸就去公社接妈妈。那时候的爸爸妈妈也是有着他们那个时代的甜蜜爱情的。后来听从了朋友的建议,回来跟爸爸一起务农。后来就生了我,由于妈妈30岁了才生我,又是个女孩子,所以遭到别人的讽刺挖苦。妈妈一直隐忍着。为了争口气,妈妈在我一周三个月多的时候生了弟弟。弟弟的出生给我们家带来了欢喜,但另一个问题是我没人管了, 于是我就被送到了我姥姥家。我是被我姥姥,小姨,大舅舅大舅妈带大的。后来我上学被妈妈领回来,但每到放假我自己就骑着车子走10里多路去姥姥家,所以我的童年的大部分记忆是姥姥家那个村子。
后来打倒四人帮后,爸爸得到了平反,回复了职务,爸爸去河间木器厂上班了。河间离我们村有大概30多里,爸爸一开始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由于道路远,也不是天天回来。那时候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更没有电车子,摩托车,更不用说汽车了。也没电灯,天黑了,我就跟妈妈弟弟趴在床上听收音机等爸爸回家。有一天,听到窗外响起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我跟弟弟爬起来冲到了院子里,只见爸爸正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站在门口。“爸爸,你买自行车了!”爸爸站在夜幕中,但我能看到爸爸脸上露出的开心的笑容。那是爸爸上班以来买的第一辆自行车 ,也是我们村子里拥有的为数不多的新物品。想起这些真的像恍如隔世,又似乎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令我又仿佛回到了童年,又回到了那个虽然艰苦但却幸福的年代。
70年末,后来陆续爸爸又买了几辆自行车,妈妈经常的骑车驮着我,爸爸驼着弟弟去河间赶集,那个时候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跟着大人去河间 ,农村还相对贫穷,人们没有多少钱去赶集买物品。唯有我跟弟弟 ,因为爸爸在河间上班 ,我们有许多机会去河间玩。那时候的河间也真的没什么可玩的,没有宽敞的大街也 没有公园,我们去爸爸的工厂要绕很难走的道,记得要下一个陡坡,然后走一段洼路,然后再上一条很窄的街。也没有大商场,只有一个百货商店。那年夏天,妈妈给我买了一件白底碎花的连衣裙,那也是我第一个裙子。当我穿着这个在当时来说时髦漂亮的裙子出现在村里时,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和女孩子的妈妈羡慕的眼睛在偷偷的瞟着我。我那时候估计也很自豪 美的不行不行的吧。
(四)我的小学时光
后来我在本村上小学了,我学习不是很好,尤其数学不好,学认表我就是不认识,妈妈和爸爸轮流教我,就是进不了角色,把我爸和我妈气的不行不行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认识表了,但不是他们的功劳。所以家长在辅导孩子功课时,你讲你的,孩子一遍遍的听不会,真的不是急就能见效的。
上学前,妈妈义务在我家里门口的胡同里开了一个学前班。那时候没有多余的教室,也没有多余的老师,也没有正式的适合学前班学的书。妈妈和一个本村里的一个刚初中毕业的小姑娘当学前班的老师。我记得妈妈教给我们的第一首儿歌是一个绕口令:藤条藤上挂铜铃。妈妈把绕口令写在黑板上,挂在我家门口邻居的土墙上,现在我仍然记得这个绕口令:高高山上一条藤,藤条藤上挂铜铃,风吹藤动铜铃动,风停藤停铜铃停。这个朗朗上口的绕口令伴随着我度过了几十年的光阴。想想那个学前班是我们村子乃至好多农村学前班的雏形。
妈妈的口才特别好,而且思路清晰,知识广博。文化大革命时,妈妈经常在全乡的大会上发言,妈妈不用稿,能一口气讲半天。以至于后来几乎她那个岁数的人都认识妈妈。许多人经常的在集上,或是在外地见了妈妈就能喊出妈妈的名字。妈妈说话有条有理,吐字清晰。那个时候有个评书演说家叫刘兰芳,妈妈的长相和说话真的就如刘兰芳一样。刘兰芳也是胖胖大大的,脸圆圆的。有好多跟她熟悉的人就叫她刘兰芳。有一次妈妈带着我去乡里开会,我们在前排坐着,后排有一个人喊:“刘兰芳!”我和妈妈回头看那人在桌子底下调皮的喊妈妈。妈妈在村子里威信极高,谁家有个家庭矛盾,或是跟邻居打架 ,都会找妈妈去调解。不管多棘手的纠纷,妈妈会调解的特别的好,让双方都心平气和。(话是拦路虎)这是妈妈经常挂在口头上的话。妈妈如果赶在现在就是金牌调解员。估计那些在电视上调解节目的主持人赶不上妈妈的水平。妈妈是村妇联主任,全村的育龄妇女都归妈妈管。妈妈特别正直,爽快,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欺软怕硬妈妈行的正走的直。妈妈在村里当干部20多年没有结下过仇家。在我们村,人口不多,是一个小小的自然村,但姓特别杂,一共有八个姓。我们家姓马,马家就我们家跟我叔叔家两家,其余的都是人比较多。在农村如果家族人口多,在村子里就有话语权,但在我们马家只有两户的情况下,妈妈当了一辈子干部。这与她的吃苦耐劳的工作能力和谦逊的人格有很大的关系。
(五)我失去了最疼爱我的人
在我记事以来,爸爸不像别的爸爸那样抱抱闺女,跟孩子开个玩笑,爸爸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爸爸很疼我,不让我干粗活,只是让我在旁边看着,比如家里铡草,弟弟在旁边帮忙, 爸爸妈妈弟弟三个人忙碌,我在旁边观战。比如去地里干活,我就几乎不参与,农忙时节,我只是在家里做做饭 。爸爸后来调到离家很近的乡里的财政所上班。每天下班后,爸爸不回家,直接去地里帮妈妈干活,村里人都羡慕我家。我妈妈种庄稼是一把好手,再加上爸爸的帮忙,所以我家的庄稼在村里是数得着的,爸爸挣的工资也存起来。在80年代农村几乎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我家的生活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小康之家。
我在17岁之前是生活的无忧无虑,用大家闺秀形容不太贴切 ,小家碧玉应该还是可以滴。1989年的时候,爸爸的身体出现了不适,那年秋天,爸爸咳嗽的厉害,身体有点发虚,平时身体很棒的爸爸开始力不从心。但那时候人们对到大医院看病不是很重视。于是爸爸就在村里开的诊所吃中药。记得那年秋天玉米弄回家后,只剩下玉米秸,还有玉米秸秆下面的根。爸爸带着我去地里收拾玉米秸根,秋天的下午虽说阳光明媚,但也是有点微凉,爸爸一个人蹲在地上干活,在地里用玉米秸搭起来一个窝棚,让我在里面避风,我看着他干活。那个场面是跟爸爸最后一个秋天的相聚,是我此生难以忘怀的影像,从此以后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疼我爱我的人。
那年的冬天爸爸咳嗽的厉害,去北京协和医院查病,说是肺结核,也快过年了就没继续复查。过年的这段时间,爸爸几乎是夜不能寐,夜夜咳嗽。过了年没过15就去天津总医院住院了,一到医院就已经是肺癌晚期。医生早就给下了病危通知。妈妈坚持住院减少爸爸的痛苦,从爸爸发病,到爸爸去世只有半年多的时间。我那个一向善良慈爱宽容的爸爸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妈妈,离开了还未成年的一双儿女。妈妈欲哭无泪,我和弟弟还不懂得生活的艰辛。但从此后我们一夜间长大了,只有15岁的弟弟辍学了,我也休学了。后来坚强的妈妈又让我复学上了一个卫校。
爸爸妈妈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家的温暖,给了我此生难忘的原生家庭的和谐生活,怀念有爸爸妈妈的岁月,如果有来生,愿与你们再聚首,相依相伴。
【作者简介】刘淑祯,中专学历,原来从事医务工作,喜欢浏览群书,经常笔耕不辍,也有几篇文章在公众号发表。现在在沧州陪读,闲暇之余读书,做公益,希望结交更多新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