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九九

苗乡散记

致九九

看到微信群里九九这个网名，我不禁想起了歌曲《九九艳阳天》《九九女儿红》。我想这肯定是一个喜欢唱歌的人。九九果然是一个喜欢唱歌的人，唱的歌是苗家的山歌，唱的是浓浓的乡愁。

九九是本地苗族山歌微信群一位女群友的网名，我至今不知她的真实姓名，也不好意思特意去打听，她说话的口音，我非常熟悉，我能估计出她是县内某一地方的人，而且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在群里，她说话总是风风火火，唱歌也是风风火火，好像是观众闯入舞台，抢了明星的话筒，抢着说话，抢着唱歌。她在群里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同夏天山里的风雨，就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一直关注着这位特点鲜明的群友，不仅因为她的来去匆匆，风风火火，还因为她的山歌歌词特别优美，歌喉特别清脆，曲调特别纯正，只是她唱歌时太着急了，损坏苗族山歌特有的韵律与韵味。别人唱四句体的山歌，一般用时为35秒到45秒，而九九用的时长从不超过20秒。我有点纳闷，这位女群友是怎么回事呀，既然出来唱歌，就不能从从容容地唱吗，非要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哗啦一下就全倒出来了。但瑕不掩瑜，我还是喜欢听她唱歌，那清脆的歌声，好似山谷中黄鹂的鸣叫，婉转动听，让人沉醉其中，也让人回味无重。

这天是星期六，我打开山歌群，想听听昨天晚上群里歌师傅们唱的山歌，恰巧碰到九九又风风火火地上线了。她先是以极快的语速向群里的歌友问好，接着又是以飞快的速度唱了三支山歌。唱完山歌后，她向群里的朋友表示了歉意，说自己在外给人带孩子，很忙。她说带着孩子时是不能唱歌的，不能和群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快乐，而自己又一个是天生爱快乐的人，不唱山歌就憋闷坏了，只能在爬楼梯的时候才急忙唱上几句。当她的语音再次开启，里面传来是婴儿的啼哭声，她没有再说话和唱歌了……

九九啊，原来如此。在你的语音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你说到的“爬楼梯”和“带着孩子时是不能唱歌的”。说起“爬楼梯”，我在想象着，在高楼林立的城市森林里，在一栋居民楼上，一个苗家女子提着一桶已洗好的衣服，一边爬着通上屋顶的楼梯，一边对着手机在唱山歌，仿佛看到了你当保姆的艰辛和工作中的快乐。而“带着孩子时是不能唱歌的”又让我看到了你当保姆的责任心。

这里，我根据九九的语音记下了两支山歌，是九九表示对群里兄弟姐妹表示歉意的山歌。

日头过了对门坡

妹要唱歌心里窝

不是妹要去离你

天要去离没奈何

日头过了对门山

没有时间久久玩

没有时间久陪你

慢慢回家莫心烦

九九的山歌是在城里的楼道里唱响的，是在城里的屋顶上唱响的，是在通往菜市场的路上唱响的。但我此时听到的歌声，飘散着大山深处的草木花香和泥土的气息，我仿佛置身山村里，悠闲地坐在半山腰的吊脚楼里，慢慢品尝着苗家高山上生产的柔软而晶莹剔透的米饭，还有自家酿制的糯米甜酒，散发着柴火气味的腊肉。夕阳西下，浓浓之情溶入了山间的田野之中，也溶入了小溪的潺潺流水声中。

九九虽远在异乡中辛劳，微信让她的歌声飘回了故乡，飘回了炊烟袅袅的吊脚楼。她的山歌声飘动起来，古老的山歌旋律变成山野上空一道道绚丽的晚霞，欢快的音符幻成山林间的一只只小鸟，飞向繁华的城市，然后又飞回寂寥故乡，最后栖息在互不相识而又有共同爱好的苗家山歌微信群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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