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张清华、欧阳江河、张晓琴、胡弦、白小云
左右是80后的诗人,他的诗带有80后的特点。我不知道他和伊沙是不是有交集?总之能够看到年轻诗人,他从口语写作当中汲取了一些活力,有价值的一些元素。特别是我欣赏他的在有意义和无意义之间写作,这可能是我们60后往前的诗人,我们也会试图这样写,但是不会总这样写。我觉得80后的年轻诗人他喜欢从无意义的地方开始,我知道史蒂文斯说过一首诗并不表达意义,正如大多数事物都不表达意义一样。这个话看怎么去领会了,他是一个辩证的说法,某种意义上一首诗也可以不表达意义,因为意义过于沉重,可能就会把这首诗压跨了,而有时候你不刻意去追求意义,反而获取了另外一种意义。像王维的诗他的很多并不追求意义,有一些追求的是空和无。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从无意识的角度去入手,比如这一首写母亲的《母亲节》,60后、70后都看不到这样的写法,“母亲节快到了,外甥所在的小学,邀请学生家长到校参加“母亲节为母亲洗脚”活动,外甥拿了最佳勤奋奖,我为之感到高兴,接他回家时,奖励他吃汉堡,临分别,外甥幽幽的在我耳畔说我妈的脚好臭。”写的让人忍俊不禁,这种写法是新一代诗人的优点。这首诗里面有对传统伦理的一种敬畏或者践行,同时也有一种小小的背离或者是小小的不满,这首诗里面提到了妈妈的脚臭并没有妨碍小孩儿给妈妈洗脚,并且还得了奖,这里面有生活上的喜剧性和伦理上的戏剧性,就很有意思。就是不一定有意义但有意思,有意思某种程度上也是有意义。
他的很多诗都可以是这样一种,不说是模式,就是一种成熟的写法,但是有时候会陷入了一种套路。比如他这首《烧钱》,“网上说,有个鉴别真假钞票特实用的方法,就是直接把钞票烧了。”现在这种土豪也说,从八卦当中经常会看到类似的这种令人不可理喻或者令人发指的做法,他把这首事写下来,“看它留下的灰烬,灰颜色的是真的,黑颜色的是假的,我今天试了一下我有好多钱是真的,我好开心。”我觉得他最后两句话写弱了,如果是另外的处理方式,可能所获得的戏剧性,无意义当中的意义可能会更敏感一些。比如你烧出来的,你把真钱和假钱各烧了一张,发现他们都是一样的,这可能是另外一个效果,当然我说的不一定对。就是感觉到处理的方式有点匆忙,这可能是年轻一代写作的通病,就是他很机智,处理的让你始料未及,让你感觉到忍俊不禁,让你感觉到有很多新鲜新奇的体验,但是最终还有一些处理的不够到位,这是会留下的一点点遗憾。
——张清华
左右的诗在一个题材上,因为他生理上的欠缺,他写的大量的欠缺带来的困惑和逼世,是个很重要的特点是逼世,到那个时候绝路逢生,所以他说写做一个听得见声音的聋子,而处理聋子这个意象也是很多诗里面处理过的,他本身就是听不见声音,或者听起来困难,这个变成他诗歌的一个困惑和一个局限性、欠缺以后,他所有的诗建构在我们平常人所没有的欠缺起点里面,所以他对听的逼文逼世是在一个我们平常人不会有的那样一个绝境中开始。所以他的诗开始是很多人的结束,他对原声音的追问和发掘,然后把追问和发掘呈现在词语里面,让它变成一个原诗很震撼的一个起源,一个源头诗的问题。我一直在谈的是开耳这个概念,开耳就是同样一个人在听钢琴的时候,听音乐的时候,都听到那个声音,但是开过耳的人听到的是专业的声音,是听到的是完整认知的宇宙观和世界观的声音,而不只是优美好听的旋律。这是完全不同的,开过耳的人听到的声音是钢琴手指触键离键的声,不只是一个手指弹下去,他是弹在哪个部位,怎么构成一个空气的传递,怎么把技术性的演奏变成一个自然的等等,这是开耳。我觉得左右对声音的处理,他是一直在词语的意义上给我们这些不聋的人一个开耳,就是很深的声音是听不见的,但是你在听你就是这个声音,不管你听到没有听到,你都是这个声音。而我们很多人不去听,不去认真的思考,这个声音自然在我们耳朵里出现,反而我们听不到这个声音,这是一个诗歌的凋亡,原诗和普通的诗、原声音和普通声音最大的差别。
——欧阳江河
特别有意思的是88年出生的诗人左右,他里面有一首诗是《兄弟》写的特别好。
——张晓琴
左右是一个新锐,我不知道他有生理上的缺陷,我重新再读他的诗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像在另一个世界跟我们说话,他孤独的感觉,他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写的是非常好的。像《耳朵》,写的心灵苛求,在心灵孤独当中,这是一种很绝望的心态。读了以后让人心里感触很深。还有他的《在姐姐的婚礼上》,这里面有一个关键词是你好,最后得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绝望的。但是在绝望当中有暖意,他得到了两个他认为有价值的,一个是六七岁的小女孩把他当做玩伴,还有一个漂亮的少妇走下楼梯上乳房晃动了一下,我红着脸上,你好。我觉得左右的诗歌是一种卑微之歌,有时候我们可以离开他的生理背景,每首诗都是健康的。总的感觉左右是很有才华的诗人,年龄也不大,将来的前景还是很好的。
——胡弦
左右的诗歌对当下日常事物的关注,是对于对生活得补偿方式,安排到了生活的每一个场景中,整个都是诗歌的材料。他在表达方式上消解了一种难度,用朴素的语言展现生活的真相,不回避,不曲直,直接把自己看到的世界呈现出来,有时候是恶狠狠的方式。在抒情的方式上他不相信眼泪,疼痛喜悦,他不以痛和喜的方式来表达,重的生活以轻的语言来述说,说到自己的时候不说自己只说别人,说的重与轻之间,过多的浓烈情感,让抒情无法真实的实现,在左右的诗歌《差一点》里面,非常沉重的生命话题,他用仿佛很轻率的语言说出来,反起来效果,让人更加感觉到他的痛。比如《母亲很多次偷偷读我的诗》都写的非常饱满。
——白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