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基石的隐蔽反思:荒谬共着深谋
这是一部有点奇怪的电影,很多人认为它工整地叙述了一部西方视角的反社反共求自由的坎坷历程,一如多少年来那样在传统电影语境中将西方视为彻彻底底希望的化身而把红色阵营的此时此刻比作当下炼狱,但同时奇怪的是,我们也不乏能从电影中多个主要人物口中听到他们对社会主义的坚定和信赖,即使被出卖,被告知父辈的真相以至人生崩溃,被专权欺凌护佑不了自己的学生,这份信赖单薄到身处极端情境犹似自保的借口,却在整个电影的氛围里,与主题似乎略微相悖的观点最终都并没有给予相应传统上的讽刺效果,而在它与传统无异的结局里,导演把自己的小心思插在了斡旋之地——他确实对那个时代那些制度中一部份被忽略的美丽心存怀念。有很多人说这电影立场完全偏西方,这是不公的。从电台对足球队长的诈死煽动到库尔特的主席老爸一句一句详解匈牙利事变中其他残酷细节可知,主创方并没有按照经验——理论的完全偏袒。而事实上西德或西方形象的存在,只是作为一个代替表现希望的象征符号。本片真正临摹的恐怖,不是一种意识形态间的对立,而是一种全景式的权力控制技术,一种递进威胁的专政之能。法西斯这种类反派,一直长存在那个世代东西德乃至东西方对官方之敌的宣传里,所以以至于本片在不那么严苛的生活环境中无意渲染两大主义的优劣与否,而以东德为例点出了专制之恶。
是专制而不是主义。
感同身受的异国观众如我们,尽可以在相似的官方话语,雷同的境外反动分子外号,熟悉的调查分化手段,钢铁般的女探员和她私下的卑鄙上找到历史的影子,瑞泽尔说过,当年如果马克思有余力能对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官僚体系做一设想和研究,他可能更青睐资本主义,毕竟社会科学的发展早已经证明,政治思想和制度的变迁与官僚体系或者说治理组织的合理化是完全两个方面,穷极社资两姓百年间各类极权政府,由一两处卡里斯马统治上升到一整个科层结构的专政化,系统在自我演变,阵营和利弊权衡的价值体系也渐趋分崩离析。
能来这个页面的豆友,基本上也经历过去年辗转多次的的士司机之旅,在四五个打车页面寻觅光州之魂,大概率也看过1987,之后也可能会去维基南韩那份历史。
阵营与敌意的幻变是如此戏谑,从迅雷D盘俯瞰而下,光影明灭间历史经验用最戏剧化的桥段打磨着似有似无的自由基石,荒谬共着深谋,残忍拌着无畏
过去在东欧,资本主义是反动分子。在韩国台湾,在冷战时期的美国欧联,赤色分子是永久的梦魇。而学运,则从五四到法国五月风暴,到布拉格之春,本片的布达佩斯,历历长存,同志亦凡人问为什么同一种制度会在不同国家引起人性之恶(该条短评已被和谐),也就是问到底是制度引起的独裁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专政,其实关于这一点,看电影是没法厘清的,不那么艰涩地从学理上了解,大家可以去看托克维尔的那本书《美国的民主》,尤其下卷,那是你将会在未来每个夜晚都可能无法入眠的文字。他谈到过度平等引起的无可逃避的专制倾向使人深思。
让我真正感慨想到的是,导演在淡化意识形态之争的时候,既没有片面歌颂西方电台的客观真实,又没有一昧从各个方面全景展现东德的窒息环境,在压迫的间隙下,东德的大众坚持着自我关怀,仍有许多不断产生的新美好和坚守的旧人。
本片核心情节,则采选的是由一场似乎无关大碍的默哀而层层递进牵动的政治恐怖,自老师到校长,督导到教育部科员,最后到部长。看客们似乎觉得太过小题大做,可深知学生背景们的官员却依旧要锱铢必较,穷凶极恶地在找到责任人的同时还要瓦解学生彼此间的团结,因为他们知道一个人的思想叛国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基于一人的传染而团结更多人的威胁,一个精通权力技术的官僚系统,自然明白只有另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系统才能有对抗的资格,而消解这个资格的必要,不是基于所谓人性之恶,而是一个组织,一个以统治为目标的团体对维存自我的应当之举,这是没有意识形态区分的普遍现象,以电影的手法可以填上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社会,大家因而可以感受到相似的惊悚。19世纪以来工业化迅速发展带来的越发精妙的权力技术手段在不断深入到日常治理的同时也深入到了独裁的智慧里,这点大家可以看福柯的《规训与惩罚》,科层制的演变可移步韦伯的支配社会学,来略作深入一点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