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武:通过审美丰富主体心灵的途径
开启人才教育的新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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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社会发展史从文明伊始,人类从动物中分化出来的外在标志主要不是劳动,而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心灵的拓展和丰富,这是人对动物最具超越性的重要主观标志。文明社会以降,人类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漫长过程中,逐渐地丰富和深化着自己的心灵,但这种深化和丰富是蕴涵于求真和向善的一般认识活动和一般实践活动之中的,因而体现了一般的认识规律和实践规律;而审美实践则与此不同,审美主体在审美过程中,本身并非一般的认识活动和实践活动,而是一种情感的审美活动,也是一种悦智、悦神、悦情的特殊精神活动。通过审美,审美主体能够产生奥妙无穷的感觉和非常愉悦的审美体验,这在一般的认识活动和一般的实践活动中是无法体验到的。审美能够丰富审美主体心灵的途径虽然不同于一般的认识活动和实践活动,但通常也要遵循着一般的审美规律。
一、在感性观照中产生身临其境的美感
审美能够促进人才开发,我们应该学会对审美客体进行感性观照,入乎其内,以产生身临其境的美感。
在对审美客体进行审美观照时,从审美态度上来看,通常有两种情况:一是主体自觉地进行审美活动;二是非自觉地进行审美活动。在第一种状态下,主体通常在时间上比较充足,如在闲暇娱乐期间,比较有时间欣赏名山大川,参观博物馆,欣赏各种艺术展,阅读文学作品,观看电影、电视等。主体往往能以自由轻松的心情,悠然自得,慢慢领略和体验审美客体的美。第二种状态下,通常是主体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对审美客体进行审美观照。这一方面是因为事物可能比较美,甚至非常美,这才能有足够的魅力把特定的认识主体或实践主体转化为审美主体,使其把注意力从别的对象和环境中转移到审美境界中来;但另一方面,由于主体处于非自觉审美的状态,注意力不一定会长时间集中,有可能很快又转移到本来进行的认识世界或改造世界的特定活动之中,从而影响正常的审美效果。比如,人们在匆忙的赶路中即使看见路边的鲜花很美,由于时间紧迫,也不可能停下来去自由欣赏鲜花的美;人们面对自己刚刚创造出来的劳动成果,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劳动成果的善——即产品质量和经济效益上,而不是产品的美上。
因此,在审美过程中,审美本身的特殊性要求对审美客体进行感性观照时,审美主体应该入乎其内,沉浸和融入到审美客体的生命之中,才可能与审美客体形成审美的共振,产生身临其境的美感。在这一阶段,要求审美主体要尽量缩小与审美客体的距离。当然,这里所说的距离有两个含义:其一是物理距离,在审美时,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物理距离要适中,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距离产生美”,主要是指物理距离,比如欣赏油画,太近了就难以发现它的美。其二是心理距离,在审美过程中,虽然物理距离要适度,但心理距离在审美的第一阶段,却应该力求等于零,真正入乎其内,争取达到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进入物我化一的最高化境。这一阶段是审美的感性阶段,审美主体能够获得情感的高度愉悦,在与对象形成共鸣、共振中进入忘我和无我的痴迷境界,从中获得情感的陶醉和心灵的解脱。
二、学会对美的事物进行理性俯视
为了正确辨别事物的美丑,我们应该学会对审美客体进行理性辨析,出乎其外,在居高临下的俯视中鸟瞰审美客体的本质。
审美经过感性阶段以后,审美主体不能长时间沉浸在审美境界之中,仍然要回到生活,回到现实,理性地对待审美客体,从而进入审美的理性判断阶段。因此,审美主体入乎其内的基础上,还要及时出乎其外,对审美客体进行理性辨析,在居高临下的俯视中鸟瞰审美客体的本质。在入乎其内的第一阶段,审美主体感悟和体验到了对象的美,但还不知道对象美在何处,对象为什么美;在审美出乎其外的第二阶段,审美主体在感受美的基础上,还应该从理性上理解对象美在哪里,对象为什么美。通过对审美客体的深入思考,不仅要认识审美客体的审美特点,还要发现审美客体对于社会人生所具有的积极价值。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写道,“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其实,就审美而言,作为审美主体来讲,面对审美客体,同样应该“入乎其内”,“出乎其外”,通过“入境”和“出境”的循环往复,反复体验、玩味、吟咏。在情感和思想、感性和理性的和谐统一中,一方面真正体验和欣赏了对象的美,一方面也领略了对象的内在意蕴及其对人生的启迪。
王蒙说:“文学的方式与科学的方式有很大的不同。文学重直觉,重联想,重想像,重神思,重虚构,重情感,重整体,重根本;而往往忽视了实验、逻辑论证、计算、分科分类,定量定性。但是文学的方法与科学的方法又有很大的一致性:珍惜精神能量,热爱知识热爱生活,对世界包括人的主观世界的点点滴滴敏锐捕捉,追求创意,不满足于已有的成绩,力图对国家民族人类作出新的哪怕是点点滴滴的贡献。”(王蒙《科学·人文·未来》,《王蒙研究》2004年创刊号,第2页。)王蒙看到了对文学的审美观照所产生的心理效应。他还认为,“科学也好,诗也好,文学也好,都是对世界、对人生的一点发现,一点关切,一点探求。这种发现我们从不同的角度上可以来进行,可以启发我们的思维,启发我们的认识,也开辟我们的心智,在这一点上我常常觉得智慧也是一种美。不是说光是形象美,我当然非常喜爱,但是智慧美有时是非常吸引人的。相反的,如果是一个愚昧的人,他的那个美的魅力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我完全相信,我们在这种关切人生,关切世界,在发现这个世界而且在寻找创意、寻找智慧和光明这一点上文学家是科学家最好的朋友,科学家是文学家最好的老师”。(王蒙《<红楼梦>中的政治》,《王蒙研究》2005年总第二期,第35页。)实际上,文学确实具有启人心智的巨大作用,聪明的读者完全可以从优秀的文学作品中发现审美客体质的规定性,感悟人生的真谛。
三、通过对美的直观激发联想和想象
通过审美促进人才开发,需要通过对审美客体的模糊性直观,激发主体的联想和想象。审美客体虽然作为思维的对象,也具有可以认识的一面,但当该事物作为审美客体的时候,却具有了审美客体所特有的审美模糊性。
从人才开发的角度来看,正是审美客体所特有的模糊性,才能够激发审美主体的自由联想和尽情的想象,而这恰恰是开发创造性的想象力所不可缺少的。达·芬奇曾经指出,“请观察一堵污渍斑斑的墙面或五光十色的石子。倘若你正想构思一幅风景画,你会发现其中似乎真有不少风景:纵横分布着的山岳、河流、岩石、树木、大平原、山谷、丘陵。你还能见到各种战争,见到人物疾速的动作、面部古怪的表情,各种服装,以及无数的都能组成完整形象的事物。墙面与多色的石子的此种情景正如在缭绕的钟声里,你能听到可能想出来的一切姓名与字眼。切莫轻视我的意见,我得提醒你们,时时驻足凝视污墙、火焰余烬、云彩、污泥以及诸如此类的事物,于你并不困难,只要思索得当,你确能收获奇妙的思想。思想一被刺激,能有种种新发明:比如人兽战争的场面,各种风景构图,以及妖魔鬼怪之类的事物。这都因为思想受到朦胧事物的刺激,而能有所发明”。(戴勉编译《达·芬奇论绘画》,第31~33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值得注意的是,达·芬奇所说的“污墙、火焰余烬、云彩、污泥以及诸如此类的事物”,实际上正是在审美领域中属于那些具有较多的模糊性的审美对象,唯其如此,他才认为通过联想和想象,人们可以从中“收获奇妙的思想”,并且“因为思想受到朦胧事物的刺激,而能有所发明”。
因为在审美活动中,一般来说,凡是审美客体的属性如果比较简单、比较单一,就不太可能激发审美主体的联想和想象;反之,如果审美客体的属性比较复杂,具有较大程度的模糊性,则很容易激发或者调动审美主体的联想和想象。文学欣赏作为一种特殊的审美活动,读者一般也喜欢欣赏那些含蓄蕴籍、能够发人深思的优秀作品,而不太喜欢那些一览无余、没有内涵或者说内涵浅薄的作品。中国古代优秀诗歌和散文非常善于营造情景交融的意境,推崇景外之景、言外之意、境外之境,耐人寻味,含蓄蕴藉,言已尽而意无穷等,这类优秀作品往往受到历代人们的喜爱。审美心理学表明,通过对审美客体模糊性的直观,比较容易激发审美主体的联想和想象。
四、在审美的客观规定性与主观创造性的辩证统一中促进联想和想象力
从审美活动的本质上来看,审美本身体现了客观规定性与主观创造性的辩证统一。从审美促进人才开发的角度来看,我们可以充分发挥审美的客观规定性与主观创造性的辩证统一对联想和想象力的开发。
所谓审美的客观规定性,这里主要是指审美客体自身具有客观的质的规定性。审美客体一方面可以作为人们思维的认识对象加以认识和考察,即审美客体首先具有一定的认识论性质,我们今天仍然可以从《诗经》中认识古代的社会生活和历史状况,可以从古代神话中发现某些认识价值和历史价值;另一方面,审美客体的审美属性具有一定的客观规定性,如泰山的壮美,苏轼词的豪放,清照词的婉约,这都有审美对象质的规定性。因此,我们在审美过程中既要尊重审美客体的质的规定性,又要以此为出发点,尽量展开联想和想象。
但是,我们必须看到,由于审美活动中离不开审美主体的高度联想和想象,因此,审美本身必然具有主观创造性的品格,既能体现出审美主体的创造能力,又能够激发审美主体的联想、想象和发现能力。审美的本质不是求知,也不是求善,因而不是认识论的,也不是伦理学的,而是求美的美感活动,是属于美学的范畴,也是对个体生命的独特体验和独特发现。审美固然离不开对象的客观属性,但更需要主体与对象积极地构建审美关系,在此基础上对对象审美价值进行创造性的发现。这种发现决不仅仅是对审美客体的审美价值的发现,而同时也是审美主体对于自己的心灵和本质的创造性发现,也许审美主体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这并不影响审美活动对主体联想、想象和发现能力的开掘,因为这是由审美活动的本质所决定的。
从审美实践的角度来看,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随着审美能力的提高,随着审美实践的日益丰富,通过审美过程中的多次循环往复,审美主体在遵循审美客体质的规定性的同时,也能够自觉不自觉地激发自己的联想和想象,而想象能力则是创造力的核心和关键。长此以往,通过大量的审美实践,审美主体逐渐提高了联想和想象能力,也训练了发现美的眼睛和发现美的心灵——而审美主体的发现能力也就与日俱增、暗滋增长了。从“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再到阐释学和接受美学的问世,都揭示了文学阅读的发现性特征。文学阅读作为一种审美活动,读者在审美的阅读中必然会激发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由此就可以理解一些科学家喜欢文学作品的原因决不仅仅是为了消遣娱乐,而是还具有激发想象力和创造力的特殊欲求。
责任编辑: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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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介
薛永武《中西文论与美学研究》一书凝聚了作者二十多年的心血与智慧,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12月出版。
作者以视域融合与思域融通的方法,对中国文论、西方文论和美学进行了融通性的研究。第一部分包括中国文学理论研究的需要关注的重大问题、影响中国文学理论研究的主体性原因,比较全面系统研究了先秦音乐理论对《乐记》的影响、《庄子》《乐论》《吕氏春秋》与《乐记》的比较、《乐记》天人相谐的和合精神、《乐记》对乐的生命本体论阐释。第二部分研究了毕达哥拉斯、赫拉克利特、苏格拉底、德谟克利特、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贺拉斯、郎吉弩斯、狄德罗、康德和黑格尔的文艺思想。第三部分研究审美价值与主体性等重要的美学理论,对人才美学、审美与人才开发、审美经济和海洋美学等进行研究,提出了一些新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