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杨亚贵:致若昔
致若昔
文/杨亚贵
兴教古刹的青竹之侧,一袭素简的宽松麻布衣衫,一条粗线织就的长长围脖,随意之间,一手牵竹,不事妆容素面朝天的你,就是一幅优雅与脱俗的图画。
三藏塔下的三匝绕行,佛祖殿前的虔诚祈祷,呢喃出心底纯洁本真的祝福。这时候,你无疑是一个纯粹的居士了。
而三藏塔旁,青竹之侧的石桌上放着的那只白色土布织就的提袋,恰恰就适宜了它的主人随性不羁的性格。相比之下,大街上娇揉作态、招摇过市的女子,臂弯肩头那小巧玲珑、价值不菲的坤包,便流泻成满街的低俗。
翠绿作底,粉红为饰的杯袋,从亮出白布提包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静穆地在石桌上蹲着,一动不动,惊羡了素来对饰品不屑一顾的双眼。而它的主人天南地北,从上古以至当下地吐气如蘭更是令人侧目。杯口的系带处,那颗栗色珠子,想必也已浸染上了佛性的善根。
从幼童的稚嫩可人,以至青葱年少的腹饥身寒,亲情疏淡,以至冷暖人生的艰辛打拼,背井离乡直到虔心侍木,把生意做成了艺术,将木头当作了知音,可以诉心声,倾痴情,寄至性。如此奇葩的生意人,不说世上无双,起码也是人间少有。
香烟袅袅飘浮,木鱼之音渐寂,唐塔古寺肃穆不语,却都也前来侧耳倾听。
白瓷杯子,暗红了的杯沿,幽幽诉说着主人的高雅。翻盖为器,小杯周圈隐隐的窑变也都蕴含了悠远的古意。我想,它陪伴了主人数不清的日日夜夜,不知在哪一个月朗星稀,天籁漂渺的深夜,灵性就已经附身了。
殷红的汤汁,已不烫人,而温润依然,黏柔适口,啜茶入唇,不觉间滑落喉间,五脏六腑都感到了通泰,氤氲一会儿之后,上浮到了头顶,立时之间,神清气爽。这石桌石凳,这翠竹古树,这红墙青瓦的殿宇,老砖铺地的院落,就成了最具清幽茶趣的所在,侃侃而谈的人儿,也就成了最解茶道的饮者。
佛院门外,有出售香火的村妇,脚边的篮里兜里,盛贮着伴随和煦春风滋生出地表、被剜掐而来的鲜嫩的茵陈,枸杞芽,蒲公英。但我们不需要香火,虔诚而本真的从善之心,就是一瓣心香;也不需要花钱来买野菜,我们更习惯于自己动手采摘。一季季馨香的野菜,在无数个饥寒之年,曾经滋养过我们来自乡间的肉身。
从寺院大门向左,我们进入森森柏林,拜过心一法师的舍利塔,绕开荆棘踏上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一路攀援,一路寻觅,竟然收获了半兜茵陈。你说回去后摘净、淘洗、沥水,使其阴干,就是上好的茵陈茶。亲手采摘的茵陈,除过本身的茶性药性之外,会多出一种绵长的滋味。
站在高处,回身西望,神禾对峙,潏河蜿蜒如练。樊川上下,麦田青青,白杨结絮,柳芽放绿,房舍简静,芸芸众生蚁行其间。一辆辆汽车载上或为营生,或为会友,或为踏青的人们,于乡间公路上龟行。
而最鲜活浓郁的春韵,则在我们站立的少陵原畔。一垅垅梯田间,油菜抽苔绽花,明黄悦目。盼春急切的春草野菜,也无不吸足春水,竞生共长。唐人赞颂杜曲樊川、少陵古原的诗篇,极不连贯地一首两首,一句两句,无头无绪地蹦跃于你跳跃式思维的脑际,随口吟出,这川原上下或刚刚萌动,或灿烂绽放着的花花草草,古树灌木,就沐浴了前贤诗词的滋养。
面对春景,我忽然想到,你是不是辜负了多年为伴的那架古琴,此时,它自甘寂寞地静处琴房,让你如久居樊笼的鸟儿在春风荡漾的原野来吐故纳新,来快意游逛,来吟诗唱歌,来采花扑蝶。
你或许遗憾没有带它同来,所以,田野的地头,古寺的石桌边,就少了另一种雅趣,少了一抒胸臆的抒怀,而任由蜂蝶翩翩、翠鸟啁啾了。
临别你说,习惯了特立独行,从来不喜欢有人为你送别,不愿意让人看着你远去的背影。是的,你离别鲁地不少年头了,屐痕处处,早就习惯了一簑烟雨任平生。但我到底还是望着你的背影,目送你登上返程的公交,默祝你未来的路,走得适意遂心。
作者简介:杨亚贵,西安市蓝田县汤峪镇人,网名朝夕闻天籁。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西安市于右任书法学会会员、《西北作家》《作家摇篮》签约作家、长安国学会公益文化优秀传播者。在纸媒及微刋发表散文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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