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坤夜读丨读懂一条河 爱上一座城（有声）
稿源：掌上长沙
2021-08-30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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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山因为水的滋润，巍峨高耸、岿然坚挺的画风多了几分柔和，飘逸起深山莽岭的灵气；一座城因为河的穿越，狭隘拥挤、平仄起伏的空间平铺了几许开阔，奔流起波澜不惊的勇气。湘江从源头一路奔跑，涓涓细流胆怯地推搡脚底的碎石，一跃而下懵懂地跳入未知的深潭，从荆棘遍野的山林出发，冲过乱石叠嶂的阻挠，拐过浅湾险滩的死角，被一群满怀好奇的顽童在身后用石子追打。
一路奔走，到长沙才算歇脚立足，乱石被磨砺成细沙，百米冲刺的飞跑变成稳健悠闲的散步，这是一条把过往隐藏很深的河，或者被人理解成有故事的水。如果只把他进城的地方记录下来，把他出城的大桥描述一番，再在他走神分叉的时候给出一两个历史悠久的地名，把他经历的大风大浪详细记录一番，那他经过长沙区域就只剩下一堆乏味的名词，用名字和数量堆积不出一条壮美的河，他天生溶液状里飘荡着动感的词汇和引人遐想的音阶。
辽阔雄壮才配是湘江，前生的小溪小河，那是野性粗陋的小名，他的血脉里赓续血性勇毅，有着一条河的志向与远方。到过一些地方，经历一些人事之后，对待世间的视角变成了心静如水的仰望，岸上的花草和河堤，更远处的宁静乡村和高耸城市，将他一分为二的洲心小岛，把他绕得晕头转向的无数道河湾，他都要抬头细细品味一番，再回头揣测，才放心地奔向远方。全然改变了他从乡野出走时的模样，那时候他从早唱到晚，在兴奋高昂之处，甚至能飙出远播山林的高音，生怕哪一座山、哪一棵草、哪一只慌不择路的野兽错过了他的吟唱，他从来都是用俯瞰的姿态扫视山下和前方的路。他的自信与成熟是发自深谷的源远和大地的深厚，为走过的跌宕起伏而欢欣鼓舞，在流逝的匆匆岁月里漂流成一种永恒的姿态。他到过的地方不是几个地名，而是一片生生不息的流域，他将去的远方超越了水流岸止，那是一方深邃蔚蓝的汪洋。
湘江与长沙比肩相伴，一条河与一座城的关系，像极了旷野上孤立的一座老宅与屋前那棵树。有了那棵树，一座房子可以衍生出更多人间烟火，慢慢就长成了一个村庄，被人记住的永远是那棵树，村庄便有了关于树的名字。老宅是那棵树的恩人，建房平整地面的时候，顺便将那棵树周边的杂草、顽石做了一番梳理，结束了一棵树原生态的放任状态。在树成长成材的过程，一阵大风、一场暴雨会将树吹歪、吹倒甚至连根拔起，从老宅里走出的人，将倒地呻吟的树扶起、立正，再在上边培植一些新土，让他有了重新生长的底气。一棵树与一座老宅的风雨兼程，就是一个城市与一条河流的携手共进。
每条河流都会成长壮大，预览别人的故事，更加确信自己要走的路。一些执迷不悟的顽童，涉水不深却盲目地跳进一条河，只扑腾了几下，泛起河流的几朵浪花，便沉底变成河流的一条鱼，从此与岸上的人间烟火绝缘，它游向了哪里又停在了何方，岸上的一抔新土在慢慢消瘦，对一条河流来说，徒增点哀伤的往事，丝毫改变不了他奔流的方向。一些相知的故人，揣着年少如小溪般的梦想，从河流出发的原点下山，奔赴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在一片迷茫的流域奋力拼搏，像一群游向海浪的人，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游过了浪尖，又被下一个海浪打回原形。也有站在岸上缜密观察的人，像站在故乡观察洪水过境时的河流，在选准海浪退去的时机，遨游到想去的地方。更多的人在经历风浪后愿意回到自己的故乡，像一名经久沙场的战士荣归故里，陪伴当初他们远走他乡时匆匆道别的那条小溪小河，他们怀揣的那个梦想终于在故土尘埃落定，出走时的迷茫都在归来时变得笃定。晨雾泛起的河流到了晚霞漫天的时候，仍旧是同一条河，但水汽的芬芳里夹杂了夏日的炙烤，熨帖人心。起点不变，走向还是那么的准确。
一条河的走向，在时间的挽留和空间的诱惑下笃定不偏，只多了一份沉浮的厚重和流淌的开阔，能沿着一条河的走向出发是幸福的，读懂了一条河，也就会爱上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