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蓑烟雨
作者 严先才
在我刚刚懂事的时候，就看见我家堂屋的中柱上，老是挂着一件蓑衣:纯粹的草制品，内外两层，里是用柔软的细草拈成绳子结成的虎眼(网状形)，面是一顺而下的草头(尖)。长草茸茸，顺溜光滑。上有宽宽的披肩，下有连裰的“鱼尾”。既像西洋人的“燕尾服”，又如古代武士的铠甲。听父亲说，这蓑衣是他亲手编织的。于是我又知道，那时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特别是男人都会打(织)蓑衣。而且蓑衣的原科就是在乡下非常平凡的“漂风草”。蓑衣虽然是一件极其普通的家用物什，但它却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劳动工具。每当起风下雨，下地干活的时候穿上它，既可以遮风挡雨，又可以保暖御寒。在当时特定的条件下，一度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你看，江南四月天，是多雨的季节。“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淅淅沥沥的春雨，如烟如雾，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犹如漫天撒下的青丝罗帐。这恰是家乡犁耙水响的季节，紧张繁忙的春耕生产开始了。在那些日子里，我常常看见村上的男人们，都穿上了自已制作的蓑衣，肩扛着一弯木犁，手牵一头黄牯(牛)，在茫茫的烟雨中走向田野。这是一大片伸向远方的待耕的水田，那里有一望无际的绿茵，水深尺许。人们要将它耕整出来，插上秧苗。男人们御下肩上的木犁，将轭头套在了黄牯的肩头，挥动手中的鞭子，吆喝一声:“起——呔”，那黄牯便奋蹄而行。于是，犁铧在水中掀起一道道泥浪。刚刚翻耕的泥土，散发出一股股清新的香味，弥漫在朦朦的烟雨中。看:一个个身披蓑衣的耕夫，犹如古战场上披坚执锐的勇士，在烟雨中往来穿梭；听，那牛蹄践水声，犁铧破土声，“叭叭”鞭子声，催牛吆喝声，相互交织，汇成了一曲向大自然进军的交响乐。响彻在田野的上空。这时，阴云满天，雨脚低垂。乍暖乍寒的天，如烟如丝的雨。雨水从蓑衣上滴下来，滴在水中，滴在土里也滴在他们的心上。望着这亲手耕好的大片平展、肥沃的田野，想象那插上秧苗后，春天一片葱茏，秋天一片金黄的情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啊！好一幅家乡人们的“烟雨耕耘图”啊！就这样牢牢地定格在我的心目中，在我儿时年幼的心灵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终于有一天，我明白了“打牛千鞭，得黄金一粒”，“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数十年光阴一晃而过。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家乡不见了当年的蓑衣，不见了当年的木犁，也不见了当年“人喝牛耕”的场景。但是，烟雨还是当年的烟雨，依旧朦胧，如丝如织，如雾如尘……今天，当我又站在家乡当年这片美丽的田野上，在江南三月的斜风细雨中，用我那根记忆的柔美丝线，轻轻地串起了当年的“烟雨耕耘图”时，我的内心不禁萌生出对家乡父辈们朴素、勤劳的高尚品质的怀念之意：对生我，养我的这方水土的爱恋之情！
作者简介：
严先才，笔名含羞草，退休教师。热爱文学，尤喜读书。偶尔写点小文。现在家务农，亦耕亦读，以追求充实的晚年生活。申明：本平台部分图片、音乐和歌曲来源于网络，主要目的在于分享信息，让更多人获得相关内容资讯，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及时告知，本平台将尽快删除，谢谢您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