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郑信平||也说凌迟（散文）

也说凌迟

作者：郑信平

    主编：非    鱼

      乡下妇女吵架，常有骂人的恶毒话出口，如说某人是“千刀万剐”的，意即害人伤人到极点了，要捅千刀剐万下方能解其心头之恨。当然，这里千、万是概数，表示的是一种程度，正如三人行有师一样，数字不定。

       过去过年要杀猪，杀猪师傅将猪按在专用的杀猪凳子上，尖刀就着猪脖子一捅，立时血涌喷溅，大肥猪顷刻毙命。就一刀即可了事，绝对省事，何来多费手脚。

       可见，千刀万剐是骂人玩玩，过过嘴瘾罢了。骂出口后，就像阿Q那样，心里感觉就如已捅了对方千刀剐了对方万遍，心里舒坦了，于是该干嘛干嘛去。时过境迁，毕竟都是同宗同族的，有红白喜事，还是要互相帮衬。男人们酒杯一端，哥啊叔的一叫唤，手脚一比划（猜拳)，女人嘛，洗菜切菜，递盆端水打帮手，三两下就解开了疙瘩。于是，“千刀万剐”就成了过眼云烟，但何时又来，不知道，可能在李婶的小鸡被李三的大黄狗咬死之后。

       从小听多了这个口头禅，也见多了杀猪杀鸡杀鸭，印象中，毙这些入口之物的命都是干净利落的事啊。由此对这个“千刀万剐”的说法很是疑惑。

       目的是毙命，命都没了，其它还有什么意义呢？多来几下，既浪费时间，又多费手脚，干嘛要这样？什么东西能挺得住杀千刀剐万下后竟而不死，最后一刀才死？第一刀开始血不就流出来了么，哪来这么多血流不尽呢？

       前段时间，对中国历史上的太监感兴趣，专门买来好几本这方面的书看。尤其是对祸国殃民的明朝太监魏忠贤，感觉所看的几本《太监史》没有对其详述，于是找来专门写他的小说，一并看，但看后感觉《梼杌闲评》（明代李清创作的白话长篇历史小说)虚构文学化过多，权当娱乐。

       而《警世阴阳梦》就别具一格了，颇有写实手笔，印象深刻。撰者是早年与魏忠贤有交往的国清（号长安道人），小说写魏忠贤的发迹史，以及擅权专朝，祸国殃民，死后遭到报应的故事。

       尤其是《警世阴阳梦》 里面的“国法凌迟，要剐三千六百刀，刽子手割一刀，监刑指挥报一刀。魏贼虽死（其时魏忠贤已上吊自尽，是对其尸体进行凌迟），律法不饶。每割一刀，用火烙烫焦不流血，再下刀。肉尽了，剐骨凑成刀数，这零肉碎骨，盛在筐篮，撇去旷野中喂猪狗，首级装入木桶，号令城门。”当时我在看到这断话之后，恍然大悟，脑袋中的疑问解开了。于是，分享到微信朋友圈，并写了这么几句话。

      “凌迟，中国古代酷刑，一般用于动摇根基的罪行，从心理上震慑围观者。

       原来凌迟是这么搞的，只知道三千六百刀。也一直怀疑，割这么多刀，岂不没割完就流血而死了，割到动脉怎么封堵，刀数够么，不够怎么补数（不然刽子手要受惩罚)。割下来的肉真的像袁崇焕那样处理么。

      这个魏忠贤的例子可作一说明，刀割后，用火烫焦，就不流血了，难怪时间久，传说好像袁是割了三天。刀数不够刮骨凑，弃肉骨于野地喂野兽（狗彘都不吃魏忠贤的肉，可见其恶臭) 。

      悬首城门，再次震慑。”

      动摇统治根基，才适用凌迟。可见，我们普通老百姓骂人的千刀万剐，纯粹瞎胡闹嘛，你哪来的根基给人家动摇了。像袁崇焕的被凌迟，是明思宗朱由检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加之有魏忠贤余党的弹劾所致。后来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则是一路的打，直至最后在大渡河兵败被俘，动了清廷的宝座，差点将本已顷颓的统治大厦摇倒，被恨到骨子里了，要凌迟处死才解恨，才震慑。

       网上看过图片，是清末凌迟的，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双手扁担样被绑在柱子上，看那小身板，如何挨得到三千六百刀呢。还有一张妇女凌迟的，从一对乳房割起，更是惨样。不知他们犯了哪门子的谋反大法，难不成也是和北京故宫牌匾之上的箭有关，参加了天理教林清的直攻中心要害的谋逆么（清嘉庆年间）?但嘉庆时没有照相技术，肯定是林清的后代们吧，他们。

       古代农业社会，生产力不如现在，营养不良者多，加之“刑不上大夫”等级旧制，相信挨刀的应是此类的多，他们如何挨得起三千六百刀哦。

       还有一种手段，和凌迟一样，体现了握权者心里恨意狠劲的，就是钝刀砍脖子。其与凌迟，性质我看差不多，体现了有权决定人家生死者的心理，是多么的恨，要借钝刀来体现。

       戊戌六君子的谭嗣同他们，据野史记载，就是用钝刀在北京菜市口行刑的。

       钝刀不锋利，我们平常切猪肉，碰到皮厚点的带皮肉，左手要在砧板上用力按住肉，右手握刀，用劲下按，还来回拉扯，多次后才能割开切好，更不用说带骨头的肉了，多费劲。

        人的脖子没什么肉，只有坚硬的骨头，支撑着脑袋。钝刀怎么切骨头呢?只有剁，狠劲地剁，同时来回拉扯，多次后才能凑效吧。不要说拉扯时的疼痛，就是剁时对脑袋的震动，也够受的。

       所以，很多时候，电影电视里，古装片中那些被砍头的罪犯，临刑时不是常有说“给老子来个痛快的”嘛。

       而像六君子他们对这个“死的痛快”的最后要求，都成了奢求，是多么的无奈。

       凌迟，钝刀手法，体现了人性有时是何等的龌龊。

               （2020年12月23日夜）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